“大师兄！”
江南风的欣喜打断了旁若无人的相拥。
理智回归，萧复行放开池初月，指尖触了触她的脸颊，目光有些恋恋不舍。
“复行，你们没事就好。”苏砚清嘴角勉强勾出一丝笑容，眼底落寂。
萧复行攥着身边人的手腕，抬眼看他，“你们怎么会在这？上次和萧眠走后，就再也不见踪迹，若不是没有寻到你的尸骨，我还以为你出了事。”
“此事说来话长。玉堂真人等长老开通了传送阵，命我将一些东西交给师尊。只是刚进来不久，我们就遇到了高阶烈焰狮，随后就是你们。”
苏砚清简略道，说话时不经意间瞥了一眼池初月。
她站在高大的少年身边，两人挨得很近，衣袍下的手紧紧相握。
郎才女貌，倒是十分相配。
他目光黯然，强行压下心里的酸涩，“时间紧迫，当下最要紧的是和其他人会合，不知道师尊他们现在何处？”
阵法内情况千变万化，一行人不再耽搁，奔走在残缺的红月之下，黑林之中。
黑堡内的情况不比外面好多少，灵气稀薄，众修士身上挂伤，无法痊愈。就连君临，都比往日略显憔悴。
肌肤苍白接近透明，青色血管隐隐可见，孤身靠在角落，好似随时要消散的灵蝶。
“师尊！”
苏砚清疾步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周围所有人的目光转了过来，同时也注意到了和萧复行举止亲昵的池初月，正眼看了好几秒。
包括君临。
看到池初月的瞬间，双眸闪过亮光，他清瘦如雪山的身体动了动，踉踉跄跄往前一步，整个人熠熠生辉了起来。
“阿月……”
旋即，他又猛地停住脚步，冰凉的视线钉在宽大衣袖下的交缠，眼底是辨不清的暗色。
呼之欲出的喜悦被硬生生吞回肚子。
罩在手背上的力度变得紧了，池初月听见萧复行叫了他一声，“师尊。”
除了称呼，再无他话。
君临神色微凝，隔空与少年人晦涩的目光交汇，是提醒，亦是警告。
前几日的某一幕场景重新浮现在眼前，彼时少年靠在断壁角落，直直地质问他：“师尊也喜欢师妹吗？”
铮——
多日迎战，伏羲琴不堪频繁，又无好物保养，紧绷的弦终是断掉。
君临望着两指溢出的鲜血，不知道是松了一口还是遗憾，“你知道了。”
毫不避讳的承认。
荒谬成为事实，萧复行沉默了许久，沉声提醒：“师尊，那是我的师妹，您的弟子。”
君临喜欢谁都可以，但这个人唯独不可以是池初月。
白衣男人站在几米外，抱着古琴长睫一睨，“她也可以不是我的弟子。”
身份地位都可以改变，但情感却是难以消磨。
当时，少年的脸黑沉如水，眼底的藏着一团火几乎要将他整个毁灭，他淡然处之，雅致高洁如天山雪。
眨眼一瞬，少年正大光明地牵着少女的手，堂而皇之，接受所有人的打量。
而君临不可以。
这里不是玉华宫，仙门百家可以唾弃他君临道心不正，举止不端，他可以不顾自己的名声，却无法忽视池初月的感受。
不能忍受外人对她有一丁点的异样和鄙夷。
这正是那晚她离开的理由。
君临无声地看着她，灰色眼眸光影明灭变换，眼底却像是染了一团浓墨，晕不开的暗沉就要将人整个吞噬。
池初月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有些久，萧复行压下眼睫，右拇指摩擦着对方细腻的手背。
池初月从那沦旋涡中脱身，抿唇错开他的视线。
三人之间诡异的氛围除了苏砚清旁人无从得知，他们更关心的是能否离开这个鬼地方，知晓苏砚清的来意后，纷纷围上去问东问西。
苏砚清带来了些许灵药符咒，以应付凶化的妖兽，并将戾杀阵法的来源详细告知，这一点与萧复行说的完全一致。
末了他补充道：“戾杀阵法威力虽不及上古阵法，但是却是由阴阳生死阵转化而来，有一点却是一致的。”
“哪一点？”
苏砚清徐徐道，“这阴阳生死阵是魔族费心之作，抱着必死分决心也要将那位神族斩尽杀绝，可是最后愿望落空，神族大将却毫发无伤从里面走了出来。诸位可知其中缘由？”
“为何？”江南风睁大眼睛。
“因为他的妻子。”萧复行望向苏砚清，“是吗？”
上辈子年少时闲暇无事，只拿古籍当话本子看打发时间，不过偶尔翻来几下，约摸是其中的爱恨情仇太过狗血，这位神族将领的故事印象尤为深刻。
果不其然，苏砚清点了点头。
“没错。这位神族的妻子其实是魔族派来的卧底，潜伏在神界中打探消息，负责暗杀神族。那个阵法，也是她亲自启动的天罗地网。但日久生情，那位女子与将军相爱，不忍爱人惨死，于是主动献祭，以自己的死，换回爱人的生。”
阴阳生死阵，一阴一阳，必有一死一生。
戾杀阵法亦是如此。
尖利的指甲无意识陷入肉中。
“怎么了？”温热的气息洒在耳畔，萧复行察觉她异常紧绷的身体，低头轻问。
“有点害怕。”池初月回过神，抿出浅浅的笑。
“别怕，有我在。”
萧复行抓着她的手，温和地笑了笑。
君临冷冷挪开目光，“时间紧迫，还需尽快找到阵心。”
情况千变万化，现在黑堡内外围了一层又一层围凶兽，吸食过多怨气的它们力量大为增强，天摇地晃，黑色墙壁摇摇欲坠。
“这里撑不了多久了，先找办法突围，不然我们会被这群畜生给生吞活剥的！”林郸厉色道。
挂在天空中央的红月往圆形靠拢，焦躁的光源均匀地照射下来，整个天地都染上一片惨淡的血红。
苏砚清道：“真人说，等到红月彻底圆满，阵法中心就会彻底消失，届时更难寻找。”
“可是要上哪去找！我们都不知道那玩意长什么样子！”
“外面还全是凶兽，谁知道去哪里找！”
轰隆——
左侧墙壁轰然倒塌，众人乱成一团。
萧复行急忙护住，灰尘漫天，少女的音色清晰地传出来。
“我知道它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