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高高在上。
手上推的巨石如泰山压顶，她双臂缠个不停。
时念真注视着，突然喊秦空。
“你说，如果我把巨石推上山，能离开地狱吗？”
秦空愣了一下还没接话。西西弗斯却不乐意了，一把推开她，接手巨石，
“你怎么抢我的惩罚呢？”
“这是我离开地狱的机会，你别抢！”
西西弗斯继续把巨石往山上推。
秦空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道：“他离不开地狱，本质是因为他是死者。”
“但我不一样。”时念真说。
“对，你还活着，本来就应该离开地狱。”秦空说着笑了起来。
时念真目光灼灼盯着巨石，“那就试试，看法则到底会不会阻拦我。”
“如果真能成功，西西弗斯会疯的。”秦空说。
时念真笑了一下，“我们也省了长途跋涉的功夫。”
时念真拿过手机，对镜头说：“各位，我需要下播一会儿。”
弹幕里哀鸿遍野。
“别担心，一会儿就回来。”时念真嗣好不顾观众挽留，狠心下了直播。
一道熟悉的飘渺声音在时念真耳边响起：
“请注意：”
“你已收获关注。”
“借此人气，获得第六职业技——‘正中红心’”
“从此你的攻击，必定命中目标弱点。”
那股玄妙的力量又来了，将她笼罩其中。
时念真立即领略到职业技“正中红心”的效果。
锁定技。
只要她发出的攻击，无论是斩击也好、射击也罢，哪怕是法术，全都会命中她锁定的敌人。
时念真没想到会在这时候获得职业技。
而且还是辅助战斗的。
之前的甜甜恋风，她还没使用过呢！她自己都差点忘了。
如果之前跟幽冥之主战斗时，使用了甜甜恋风，结果是不是会不一样？
时念真打定主意，下次遇到她一定要试试。
然后，
疯狂加点！
把体质和力量疯狂堆高，直到1000点，才停下。
时念真左右看看，随手捡起地上的小石子，微微用力，小石子被捏成沙尘，从指缝坠落。
“我感觉现在强得可怕。”
时念真握拳，盯着已经被推到半山腰的巨石，估量着山势、巨石重量，与她肉体力量的差距。
想了想，又往体质和力量上各加了五百，让属性来到了1500的大关。
“是啊，一拳就能打爆巨石。”秦空说。
时念真瞥了他一眼。
秦空在笑，但她怎么觉得秦空对离开地狱不怎么积极呢？
不管他，时念真看着个人页面，把精神力、意志力、幸运值，全都拉到三百。
精神力强一点，也许异能也能强一点。
意志力强一点，也许她能爆发出超出平时的力量。
幸运值高一点，也许她真的能把巨石推到山顶，从此离开。
总之，时念真做好了一切准备，甚至还吃了一些肉干松恢复异能。
她重新开始直播。
而西西弗斯也再一次把巨石推到了山顶附近。
再差一厘米，就能抵达山顶。
西西弗斯力竭倒下。
轰隆隆。
巨石滚了下来。
时念真眼睛一眯，异能全开，把最大力附着在自己双臂，猛地用力，截停了巨石。
“轰”的一声，天地为之一静。
弹幕都惊呆了：
【真姐下播的这一会儿，发生了什么？】
【就这么几分钟的功夫，真姐就变强了，比之前强了好多！】
【截停巨石而不伤到自己，比从山脚推上来，难度更高！】
【天呐，真姐你是背着我们用了提高自身实力的秘术吗？那种秘术都是以透支身体潜力为代价的，很伤根基。】
【真姐已经拼了。】
【我有点期待起来了。】
……时念真无视弹幕，她紧盯着山顶，全身用力。
之前推到这儿就再也无法寸进的巨石，动了。
时念真步履稳健向山顶进发。
“感觉怎么样？”秦空问。
“还行。”时念真语气平和地回答。
秦空没再说话。
弹幕里都在猜测时念真变强了多少。
见时念真继续推着石头上山，西西弗斯就没下山，站在刚才倒下的地方等她。
推巨石确实是越靠近山顶越难。
不仅是体力损耗巨大，更是因为山势更陡峭，最后一段，几乎是顶着巨石在前行。
时念真咬牙坚持着。
但她也卡在了西西弗斯倒下的地方。
到了这里，已经不是力气和异能的比拼，是意志力和法则的较量。
时念真庆幸自己刚才往意志力上加了点。
见她僵持着，久久不能推上去，也不放手让巨石滚落。
西西弗斯心中燃起一把火，“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西西弗斯伸手，却被秦空拦住了。
“别插手，”秦空说，“你一旦帮了忙，这一局，她必输无疑。”
“什么意思？”西西弗斯皱眉看他。
“如果众神给你的承诺——只要推巨石上山顶，就让你离开地狱，重返人间的承诺，你从未怀疑过真实性吗？”
西西弗斯沉默了。
看他阴晴不定的脸，秦空冷笑了一下，“你怀疑，但你也依旧继续这荒诞的事业。你可真是‘努力’地把自己变成了一个荒诞的悲剧啊。”
“说清楚！”西西弗斯沉声。
“你看不出来，她是个活人吗？”秦空问。
西西弗斯眼睛忽地睁大。
“一个活人，不该出现在这里。”西西弗斯低声说。
“如果众神跟你说的是真的，自然不会为难一个生者，说明法则只是在针对你这个死者，”秦空说，“但如果是假的，那无论谁来，都无法推上山顶。”
西西弗斯明白了，他接过秦空的话：“或者推上山顶，也不会让她离开。”
话音一落，时念真啊的一声怒吼。
“去你爹的，给我上去！”
强大的精神意志会极大地激发人的潜能。
时念真爆发出生命的力量，把巨石推上了山顶。
呼～呼～呼～
死亡的戈壁旷野上，只有她剧烈的呼吸和心跳在鼓动。
山顶上落针可闻。
足足十分钟，没有人说话，也没人动。
在等待着什么。
但什么都没有。
没有光束从天而降，也没有任何神出现，连法则都悄无声息。
“哼！”时念真冷笑一声，“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她扭头看向西西弗斯。
西西弗斯呆愣住了，目光呆滞盯着稳稳停在山顶，一动不动的巨石。
从时念真把巨石推到山顶那一瞬，他就维持着这个表情了。
时念真也并非一点不能理解他。
一次又一次，他推巨石到山顶附近，总会力竭，巨石重新滚回山脚。
如此重复数万年。
在下山的途中，他有时间短暂的思考，未尝不知推巨石仅是一种对他的折磨，但他就是抱着一丝希望，推了数万年，从未休息。
时念真觉得如果自己是他，大约是坚持不了数万年，早就把石头打爆了。
她捏了捏拳头，冷冷打量巨石。
“怎么，想打爆？”秦空问。
“碍眼得很，”时念真看了西西弗斯一眼，“喂，我想打爆这块石头，你怎么看？”
毕竟这是西西弗斯的巨石，如果他还要继续推的话，她打爆了会不会不太好？
西西弗斯浑身一震，如同从梦中惊醒。
他漆黑的眼睛从垂在眼前的头发间隙里看出来，盯着时念真。
时念真好不退缩跟他对视。
“随便你。”他说。
时念真点点头，回身全力一拳，打在巨石上。
咔！
一道缝隙出现，
咔嚓咔嚓……巨石裂开的声音不绝于耳。
呯！
巨石碎了一地。
一个黑色的东西在巨石裂开的瞬间出现，时念真只来得及惊鸿一瞥，它就被碎石块掩盖，随之坠落。
在那一瞬间，鉴宝的萤火小字提示：
（死神的印章尾戒）
（佩戴者可获得死神的一小部分权柄，调用死亡法则的力量，随意跨越生死界限。）
（地狱或者人间，你皆可自由来去。）
（寰宇孤品，神藏至宝）
时念真瞳孔一缩，没等所有石块儿落地，一挥手把巨石碎块都收进了随身家园。
“你这是干什么？”西西弗斯问。
“我留作纪念。”时念真心中翻涌着惊涛骇浪，脸上的表情还未变。
“……”西西弗斯抿了抿唇，“给我留一块儿，我也留作纪念。”
时念真掏出一块碎石给他。
西西弗斯握着那块石头，低着头默默往山下走去。
看他垂头丧气的模样，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消化今天发生的事。
时念真没想着把死神尾戒的存在告诉他。
石头是她推上来的，是她打碎的，宝藏理应是她的。
既然西西弗斯花了几万年都没能取出来，说明这东西跟他无缘。
时念真看着他失魂落魄的背影，突然动了恻隐之心，“也许我可以带他一起离开？”
“噗～”秦空似笑非笑挑眉看来，“大小姐你突然变这么好心，我有点不习惯。”
“啊？”
“现在不是别人说你坏话，就把人丢出去喂丧尸的时候了？”秦空问。
“……”时念真抿了抿唇，认真说，“这的惩罚和奖励是因他而存在的。无论如何，确实是他争取来的机会。”
“但他没能力把握这个机会，别人拿走了，也怪不了别人。”秦空注视着西西弗斯的背影，眼神冷淡。
“你果然看见了。”时念真眼睛半眯看着秦空。
“哼，我怀疑他也看见了。”秦空用下巴点了点下山的西西弗斯。
“……”时念真面无表情，“那我刚才那叫什么？”
“欲盖弥彰？”秦空说。
“那他怎么不抢？”时念真问。
“谁知道，我从来不猜失败者的心思。”秦空带着些傲慢说。
时念真从随身家园摸出尾戒。
漆黑的戒指看不出是由什么金属制造，在戒面上雕刻着一把漆黑的大镰刀图案，握着镰刀的是一个戴兜帽斗篷的黑影。
时念真只看了一眼，就感觉灵魂要脱体而出，她立即明白，这就是死神的印章。
移开目光，时念真戴上尾戒。
眼前的死亡世界立即不一样了。
天还是那么黑，地还是那个戈壁滩。
但她就是能看清所有的东西了。
笼罩死亡世界的黑暗，变成了透明的黑水晶，在她目力范围内的一切都变得清晰可见。
她极目远眺，能看到远处出现了一条漆黑的道路，有莹白的灵魂在上面行走。
有道路，自然就能找到亡者城市！
“哇哦，这就是亡者视角吗？”时念真低声说，“我看见了道路和幽灵！”
“果然，我们之间要靠你指明方向。”秦空笑着抱起双臂。
“不过，我怎么不能立即脱离地狱啊？我以为是戴上之后，心念一动，就能立即跨越虚空离开地狱呢。”时念真用精神力仔细感受戒指。
“死神的权柄似乎也不是很大啊。”她说。
“还不如幽冥之主呢，她可以一个术法就把我拉进死亡世界。”
秦空笑了一下，“死神要是听见你的妄言，估计会气得当场就给你一刀，正式把你收入地狱。”
时念真四处看了看，“还好他不在。”
“是吗？”秦空冲她扬了扬脖子，示意她看上方。
时念真一抬头。
惊呆了。
一个巨大的，大约十几米高的黑影，穿着灰扑扑的兜帽斗篷——看不清他帽子下的脸，只能看见一片漆黑，握着比他还高的镰刀。
就这么在半空中俯视她。
时念真寒毛倒竖，僵立原地。
这么明显的特征，这也太死神了！
他什么时候来的？
时念真抬头看到死神的瞬间，弹幕消失了。
死神，乃生者不可视之存在。
时念真也管不着直播是开着还是关了，强迫自己将视线从他身上扯下来，去瞄旁边的秦空，睁得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惊恐和“快逃！”
“怕什么，见面就打声招呼，”秦空笑眯眯说，“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
跟死神说hallo吗？
不要命了？
时念真想不出要怎么才能从死神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也许她需要一件可以骗过死神的隐形斗篷。
她欲哭无泪，就在她以为就要交待在这里，旁边的秦空开口了。
“好久不见，”秦空对着天上说，“你就是这么跟老朋友打招呼的？”
时念真惊讶于他跟死神的不客气。
这就是仿生人的格局吗？
也太大了吧？
仿生人不怕死吗？
死神没有回应，只是从天上降了下来，落在两人面前。
时念真能感觉死神一直注视着她。
“你拿走了我的尾戒。”幽暗嘶哑的声音从兜帽下传来。
“莉莉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