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让她壁虎断尾。
虽对她没有什么大的打击,但断尾那一刹那到底是痛的。
江氏舍不得。
她本就处于暗地里培养自己的势力,在厨房好不容易有一个得力的心腹可以助她成事,如今要推他出来挡却是不行的。
不说一个前院的厨房管事是怎么将手伸到后院,那些油又该怎么解释?
说虚报,那往后厨房管控就会更加严格,厨房可是个获取消息的最佳地点之一,与厨房一块儿让人意动的,还有车马房。
江氏知道这是吴氏给她挖的坑,可她却不得不跳。
怀疑吴氏怀孕也是从厨房得知的消息,她本想用这个条件跟吴氏谈谈,没想到吴氏从她这儿出来后直接就去了长燕堂跟老太君交了底,这让江氏在吴氏身上的所有算计都打了水漂。
江氏只能把目光放到李晚身上。
李晚一家在太傅府住了这么久都没有要从太傅府离开回地方的意思,江氏一面讨厌李晚,一面又想讨好这大姑姐,好让她与吴氏的天平可以偏向她这一侧。
但江氏左等右等,等来的消息却是李晚的背刺。
李晚掌握了证据,在老太君跟前将祠堂着火一事说得清清楚楚,从那管事为何要这么做,又到这是怎么做的,再说收尾,这其中的人与过程说的分毫不差,但原因与理由都错的离谱,还有善后结果也是让江氏听了嘴角抽搐。
但她不能说,只能咽下这口苦涩,硬着头皮承认自己的确技不如人。
李晚的“胡言乱语”在江氏这儿看来不过是运气好,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要不是这一次是她动的手,她怎么样都会出来刺几刀温柔刀。
李晚分到了本该属于江氏的权力。
——老太君将厨房的管事权给了李晚。
至少明面上是这样的。
这其中能捞多少油水?
江氏冷笑一声,老太太还真是装都不装了,对女儿的偏心都摆在明面上了。
被江氏“记挂”着的李晚此刻正在跟李毓灵说话,李晚让庄娴儿先回去,她留了下来跟李毓灵说话,说起成果,李晚笑起来,原本严肃的脸上看上去都年轻活泼了几分。
李毓灵感受到了李晚的高兴,但她看不清李晚的表情,只听到背后蔻枝隐约传来的紊乱的呼吸声猜测想必李晚此刻的表情应是十分“得意”。
“厨房如今在我手中,我预备将自己人安插进去。”
李晚说完,倒是看了李毓灵一眼。
李毓灵感受到她的目光,在心中思忖。
她这姑母与三叔母倒是表里不如一。
江氏看着面上柔软好欺负,实则心如磐石,很有自己的想法,小心思多得很。
而李晚面上看着精明,也很会怼人,看着聪明得很,但从她生的女儿就能猜出几分,李晚其实也有些天真,不然也不会在年轻的时候被骗走,招了个好吃懒做又想长命的夫婿进来。
李毓灵想到她这段日子给古原草写的信,那“借寿宅”栖云别苑中的老爷,其实就是以李晚的夫婿为原型写的。
这是张衍清给她的消息。
在去天地园之前,李毓灵参加完王轶生辰宴后回到太傅府没多久,就收到了这个关于太傅府大部分的消息。
这比孔夏瑶跟她说的详细,也说得透彻,几乎把太傅府关联到的所有姻亲都写了出来。
李毓灵当时眼睛不好,看的费力,李晚的夫婿庄家是字最少的,她看这些省劲,便先看完了这个。
李晚为何今岁一直要待在太傅府?家宴这等重要之事庄龄昌又为何姗姗来迟?且她回到太傅府这些日子,又为何一直都没有听过关于这姑老爷的消息?真是她人脉不足,消息闭塞,还是庄龄昌,根本没有住在太傅府。
“轰隆——”
一声打雷声响起,让屋内的二主二仆都一惊。
李毓灵回过神来。
古原草她是要去的,通过庄娴儿借力打力,也是个不错的省力办法。
李晚手上的关于厨房的管事权,只是暂时由她掌管。
李毓灵会一步一步来,借着老太君现在还存在让她加入棋局的想法,尽快拿捏住更多的底牌。
张衍清帮了她大忙。
可越跟他接触,越让李毓灵感觉棘手,李毓灵在心中叹息。
张衍清这人太过完美,如天上皎月,他的不近人情让人望而生畏,但就是这样一位在京城人眼中难伺候的张大人,在暗地里屡次帮她。
李毓灵不止一次猜想过张衍清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是李琨和,还是太傅府。
他与太傅府有瓜葛吗?
或者说,站在张衍清背后那人,坐在皇位上的那人,是否有心要除掉太傅府。
李毓灵这样想也不无道理,太傅府虽不是武将有功高盖主的风险,但李承兰李老太傅是皇帝的老师,也教导过太子,也是未来君主的老师,而李琨和又从小与太子一起读书,而后李老太傅身体抱恙才回府休养不再出门,李琨和才在书院经常出现,与其他京城贵公子一样读书做文章。
太傅府虽没有实权,但在道德上足够压得皇家之人喘不过气。
比如李琨和生辰那日当街杀了崔飞羽的琼马。
崔飞羽可是公主之女。
这公主还是明知公主,皇帝最宠爱的公主,崔飞羽是皇帝的亲外甥,板上钉钉的皇亲国戚,可这样一位在世人眼中无比尊贵荣耀的人,自己心爱的琼马被杀了,却不能发作一句。
朝堂上怎么没有攻击李琨和的折子,皇帝不将事实说与众人听,反而按下那些帖子不表,露出不想谈论的态度,让人猜想,几乎是证实李老太傅的为老不尊。
——仗着帝师的名头让子孙为非作歹。
而皇帝有了这一次的忍让,往后太傅府的子孙再做些什么,便有了理由降下旨意。
皇家是不会容许有人侵犯威严的。
李老太傅自以为皇帝尊敬与依赖,但实际上,这么多年过来,当初那个亲切如他亲子的日月奴,也早已成了为了千秋大业与名声忖度设计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