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承明宫出来的时候,灵颐脸上的泪痕还没干。
赵行谨可没对她做什么,女儿年纪小,训斥都没舍得,是灵颐公主觉得自己的母后遭人算计陷害,自个儿委屈哭的。
昭庆牵着妹妹的手,秀眉皱作一团。
“不哭了,哭也没有用,外祖父教我们说的那些话,怕是派不上用场了。”
“那怎么办?”灵颐公主抽抽噎噎的,“姐姐,我想母后,我好久没有见到母后了。”
昭庆叹气,“我也想母后,可现在父皇还在气头上,外祖父又做错了事,恐怕今年过年,母后是不会出未央宫了。”
今日见到赵行谨如此愤怒,却忍着没冲她们姐妹俩发火的样子,昭庆忽然意识到,自己和妹妹,是被外祖父一家,当枪使了。
宫里长大的孩子本就大多早熟,尤其昭庆自小心思敏锐,又因长女的身份,被皇后着意锻炼了许多,所以她现在还是反应过来,自己好心恐怕办了坏事。
不过灵颐公主不懂这些,只是伤心。
“好了。”昭庆转身,抬手擦去妹妹眼角的泪,“有姐姐在,咱们一定会有办法的,母后这回肯定是做了什么让父皇很失望,很伤心的事情,但父皇只是将母后禁足在未央宫里,对外还只称母后抱病,那说明父皇并未真的那么狠心,已经忘了和母后的情谊。”
灵颐公主不懂,“那母后什么时候会出来?”
“我也不知道,但恐怕最近是不会了,或许年后吧。”昭庆道。
她也想营救皇后,可现在明显父皇已经被激恼了,原本她还能打打感情牌,现在却因为被外祖父一家指偏了方向,办砸了事情。
所以,如今动不如不动。
亦或者,保母后,而将一切都推到外祖父一家人的头上。
可昭庆公主做不出来那样的事情,外祖一家都很疼爱她和妹妹,而且她觉得那样做了,母后脱困也不会高兴。
娘家是自己的底气,这道理昭庆经常听皇后提起。
不过昭庆又想起了谢玖。
她实在想不通,瑾嫔娘娘为何那样大胆,竟亲手揭发了父亲的罪名,把自己的娘家势力,狠狠砍去了大半。
当然了,她还小,不明白这对谢玖和整个谢家而言,是挖去还未伤及心肺的腐肉,重获新生。
总之,姐妹俩求情未果,只能先回瑞玉宫去了。
而彼时景明宫里,晴芳正气的跺脚。
“竟会有这样不切实际的流言传出来,娘娘腹中的孩子怎么可能和那罪人有关联,那一夜,要不是娘娘敏锐,躲得快,恐怕早就命丧刀下了,刺客在那种情况下动手,不想着赶紧取人性命,还有磋磨的心思,这不是胡扯?”
是啊,丫鬟们稍微动了动脑筋,就能想到的事情,周家却是将这样的流言放了出来。
还真的是对皇后,关心则乱了。
谢玖不急不躁的吃着点心,“好了,只要皇上清楚,这孩子是清白的,就不会有事。”
“是啊,这样的话,有些脑子的,都不会信。”春容笑了笑。
晴芳撇嘴,心说也是,可就是不痛快呢。
毕竟是被造谣。
而正说着,赵行谨就来了景明宫。
不必谢玖行礼,他牵了人,便就坐下了。
“今日身子可还舒服?孩子没有闹你吧?”
“胃口倒是一日比一日好起来,只是油荤依旧吃的少些,还是偏爱素的,哦对,最近不知怎的,还喜欢吃甜。”谢玖笑意温柔。
抬手指了指桌上几碟刚出炉的点心,是御膳房才送来的。
赵行谨尝了一口,也没有很甜,就是正常点心的味道,他放心不少。
“甜食吃多了容易上火,还是稍微克制些,朕让人再送些新鲜果子来。”
“好。”谢玖点头,“皇上怎么得空过来了,这两日终于得闲了?”
她这么问,倒是让赵行谨一时不好开口。
外头的流言,他担心谢玖还不知道呢。
“对,最近已经没什么要忙的了,马上就过年,都消停了。”赵行谨道,又看一眼窗外,“天寒,又刚下了雪,路滑的很,你少出门,免得摔着,也怕染了风寒。”
谢玖笑了笑,“这话不必皇上叮嘱,春容和晴芳日日就念着呢,臣妾觉得闷了,就在院子里走走,文熙日日都过来陪臣妾说话,刘才人和郭才人也常来,有她们陪着,倒是不无聊。”
听得这话,赵行谨松了口气。
想了想,还是将外头那关于皇嗣的流言,告诉了谢玖。
“最近有些个不好的传言,关于你腹中的孩子,朕已经命人去查谣言的来处,命人严加处置散播者,你若听见了,别往心里去,朕心里清楚事情究竟如何,不会被这几句话就蒙蔽。”
他这么一说,谢玖脸上的笑容就慢慢凝固住了,随即眼眸快速的眨了两下,眼眶就泛起了红。
“怎么了这是?”赵行谨心中有点慌,立刻就关心起来。
谢玖低着头,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其实臣妾已经听说了,臣妾害怕皇上不知,怕皇上生气,疑心臣妾,所以刚刚不敢提起,却不曾想,皇上这样信臣妾。”
孕中的女子,情绪最是容易调动,做戏简直事半功倍。
此刻她的模样落在召幸眼里,就是委屈极了,半点儿没有假。
叹了口气,赵行谨把人揽入怀中,“好了,朕就亲自在场,晓得事情原委,自不会任由那些人抹黑于你,这件事你不要放在心上,安心养胎,外头的事情,自有朕料理干净。”
谢玖点头,靠在他怀中,不再言语。
而赵行谨的确也说到做到,对这流言的来处,进行了彻查。
最后不出所料,查到了安国公的头上。
事情不是安国公做的,是皇后的叔父,安国公的弟弟做的。
此人没什么脑子,被人一挑唆,就想着这样给皇后侄女儿帮忙,结果,反倒是害了人。
可究竟是不是安国公做的,也没什么区别,只要是周家人起的头,那就是周家人干的事儿,安国公府,脱不开干系。
赵行谨脸色阴沉,没想到皇后糊涂了,整个安国公府的人也都糊涂了。
果然,一旦人的身份和地位发生了改变,拥有的,和将来可能拥有的东西变多了,就会变得和从前不同。
周家,必须得敲打敲打了。
想到这些,赵行谨终于打定了主意。
而后果就是,今年的除夕宫宴,皇后依旧‘抱病’,未能出席。
且也不知道这病,究竟什么时候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