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行谨既然是想通过谢玖,来安排谢明慎,自然就是不想让对方知道这是他的授意了。
所以谢玖也很细心,往宫外传信的时候,便表示是想主动替皇上分忧。
谢明慎这里收到了消息,倒是半点儿不为难。
他也避着西迟人有些日子了,正好借此机会,算是能光明正大的见一见。
会同馆内,西迟使团本就正为高遂带回来的消息高兴呢。
不过又担心赵行谨使诈,又或者高遂猜错了,心中还是有些顾虑的,而这时候,谢明慎送来了邀约,倒是正好给了他们验证的机会。
于是这当晚,谢明慎便做东,在酒楼摆了一桌,邀请了上官翊和赵载言两人吃酒。
原本谢惟也想跟着去的,但被谢明慎寻了由头给拦了下来。
因为知道这亲爹心里有自己的小盘算,所以谢惟便就没坚持。
待得送走了谢明慎,便就回了自己的小院儿,同妻儿关上门来说话了。
“可不知娘娘安排差事,他会不会好好办。”范氏轻声道,目光落在不远处一双儿女的身上。
兄妹两个正在玩积木。
谢惟随她看向孩子,眼神也柔和了些,“他既然要同西迟人做生意,自然也要知道对方的心理价位,肯定会问出来的,只是,未必照实对娘娘说。”
要赚差价不是,怎么会报真的呢。
“定州的军情,皇上握的紧,朝中怕也没几个人晓得全貌,我倒也有些担心,若那边真的是棘手,怕就不好谈了。”范氏面上担忧。
“不会的。”这一点上,谢惟语气很坚定,“区区海盗,都是些没有纪律的蛮人,况且定州也没有什么易守难攻的城池,若是我大靖的军队缓过神来,连这点儿仗都打不下来,那就不要谈与西迟对抗了。”
范氏闻言,也觉得有道理,心下松缓几分,随后便提道。
“先前初一入宫拜见时,娘娘让我私下设法联络庆安伯府的和懿公主,让和懿公主通过那西迟的宜郡王高遂,来帮着大靖谈下关税之事,而今定州生乱,皇上意欲借机立威,届时恐怕那宜郡王要后悔,没听和懿公主的话,早些签下条约了。”
拖到现在还不肯签,无非是觉得还能再谈低一些,可惜他们心思太大,又弯绕太多,已经惹了赵行谨不悦,待得定州的事情处理完,赵行谨对西迟的态度只会更强硬。
恐怕联姻也不会降低关税了。
谢惟敛眸。“娘娘既然与和懿公主有联络,届时估么会出手为她的婚事,帮衬一二,这都还说不定。”
原本谢玖请和懿公主出手,是为了让西迟国早些签下条约,也便于促成谢明慎与西迟国人的合作,好拿到谢明慎叛国的证据,不过如今定州的事情一掺和,事情的风向又要变了。
高遂吃了亏,便会觉得和懿公主当初的确是为他着想,心下自然会后悔愧疚,这对和懿公主是有益的。
事实上,谢玖也已想过这些。
她已经琢磨着,届时设法替西迟向赵行谨讨一些好处,而后将功劳推给赵芝钰,让那高遂心中对这个未婚妻观感更好些。
这也算是她给赵芝钰的谢礼了。
次日。
谢玖这里便收到了谢明慎的消息。
看罢,谢玖便有些意外。
因为谢明慎从西迟人那里问来的,关于关税的数额,竟然看起来很合理,和谢玖预估的基本一致。
那就说明,这消息十有八九是准确的了。
可谢明慎不是想从西迟人,在大靖售卖铁矿的利润中,取走一部分么。
关税越低,西迟人得利越高,他分到的利润不也就越多么,这怎么,竟给出了一个合理的数额,而并没有一味的低报。
“他还是谨慎。”谢玖道,语罢起身,“去问问承明殿那边,皇上若是得空,我便送些羹汤过去。”
春容应声,退了出去。
这段时间赵行谨只处理定州事,自然还是闲的,所以很快谢玖人就到了承明殿。
听罢外头传进来的消息后,赵行谨的眸子动了动,旋即道。
“虽说还是比朕想要的低了不少,但倒也是个他们敢说出口的数额。”
“这样瞧,臣妾的父亲倒像是没有动私心呢。”谢玖接话,“不过皇上让臣妾问起这事儿,兄长提到,父亲这段时间偶尔总不在府中,问了管家和伺候的下人,也是说不清楚,臣妾这心里总还是有疑虑。”
既然赵行谨已经对谢明慎有所怀疑了,谢玖也就不打算瞒的太死。
透露那么一点儿,也可让赵行谨察觉些端倪。
不过其实也不必谢玖出手,从一开始赵行谨让谢明慎负责对接西迟人,就是等着他出错的。
这也是为什么,赵行谨在和西迟人的会谈上,表现的如此强势,他要是不强势,那西迟人怎么会找人说好话呢。
要找人的话,宠妃谢玖的父亲,正好又是使团的接待人,那自然找谢明慎最合适。
尤其赵行谨也晓得,此前惠帝在位时,谢明慎就同西迟人有过来往,那就更容易能让他们混到一处去了。
所以此刻听得谢玖的话,赵行谨便转头看向了他。
“你兄长告诉你的?”
“对。”谢玖颔首,末了,面上纠结一阵后,轻声道,“兄长,应当是晓得母亲的死,另有缘故,初一嫂嫂入宫时,便问过臣妾,嫂嫂聪慧,母亲过世后她操持家务,从一些服侍过母亲的旧奴口中,发现了端倪。”
语罢顿了顿,又道。
“再者原本父亲和兄长的关系,就并不好,若非皇上下诏,兄长恐怕不会回京城的。”
“你是想说,你兄长和父亲不是一条船上的人?”赵行谨直接道。
与此同时,目光锐利的盯着她,似乎要从她面上找出些什么答案。
这般威压也让谢玖不由喉头微紧,但还是对上了他的双眼。
“不论皇上信与不信,臣妾和兄长,与臣妾的父亲都是不一样的,想必皇上这些时日在政务上与兄长打过交道,应当有所感受,兄长心怀天下,忠君爱民,绝不是谢明慎那种自私自利,只为自己荣耀权势的小人。”
“况且,谢明慎害死了我们的母亲,兄长怎么会不恨,如今怕也只与臣妾一样,想为母报仇,否则又怎么会告诉臣妾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