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
清乐脑海中浮现一张明媚少女的脸，她笑着睫毛微微颤动，像是河岸上随风晃动的蒹葭。
“她是我的婢女？”清乐反问。
长风却摇了摇头，“传说如此，但我并非上清天之人，其中细枝末节，我亦不曾知晓。”
清乐叹了口气，“我知晓了，那你呢？世间传言长风仙尊羽化登仙，又怎么会成为一具干尸困在洞穴内上千年。”
长风仙尊娓娓道来，“仙魔大战之后，我以一缕魂魄残留世间，历经五世轮回，最终修得肉身，后来便拜入天阙阁。”
说到这里，干尸似乎想起气愤的事情，语气逐渐咬牙切齿。
“我已经修炼到化神三境之上，距离羽化登仙一步之遥，未曾想天阙阁卑鄙无耻，给我种下忠蛊！”
“我的修为被吸收走，气运生机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在羽化登仙最后一刻化为焦土，从天界陨落，自那以后便一切重头开始，再次拜入合欢宗……”
清乐心中五味杂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响后苦笑一声，“是啊，忠蛊，我以前也被种下，细微停滞不前，气运全无……”
没想到忠蛊居然能利用人到死前一刻才肯罢休。
难怪徐华臣修为在四大宗门中最为出众，难怪天阙阁无论遇到多大的灭门危机总能化险为夷……
这一切的一切是多少修士的牺牲，就连半步羽化的长风仙尊都不曾避免。
沉寂半响，长风仙尊接着说道，“后来我无论如何修炼，修为总能被天阙阁吸走，我为了避免此事，将所有修为灵力灌注于灵珠内，最后身死洞穴。”
故事讲完，长风仙尊长长叹了一口气，千年的怨恨和愤怒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化作一股无奈至极的气息。
清乐垂着眸，沉默良久……
大道无情，其实无情的不是天道，而是人心。
天阙阁掌门为了一己私欲可以牺牲上千弟子，蒹葭为了一己私欲偷盗宝物，致使百万亡魂无法入轮回，最终怨念丛生化为魔修……
上一世，沈萋萋为了突破修为，宁愿献祭中州百万生灵……
无情的只是人心罢了。
清乐再次掀开沉重的眼皮，站在葫芦最前端，思绪逐渐回笼。
眼前暗河水流滔滔不绝，黑暗向后褪去，眼前直射着几光芒，“我们到了，暗河到这里应该就结束了。”
清乐回头，微亮的白光打在众人疲惫的脸颊上，好像绝望的旅人看到希望。
“清乐姑娘……这一路真是多谢你。”小婉上前几步，抬手握住清乐手腕。
眼泪从眼眶中掉下，在清乐手背开出一朵花。
清乐另一只手轻拍着小婉的手背，语气温柔，“无妨，我答应过你要将一切彻底结局，那便会做到。”
自己若只是天地间一名修士，尚且和魔族不共戴天，何况还牵扯出千年之前的恩怨。
想到千年前，清乐脑海中再次浮现那名叫做蒹葭女子的脸，两人之间像是隔了一层水雾，她能看清她的轮廓，却记不起任何细节……
唯独那浓密轻柔的睫毛……
既然千年前的一切因她而起，如今这笔账定然是要清算，就算她死了也要将她挫骨扬灰。
清乐暗自咬牙，一定会搞清楚千年前的一切，给九重天、上清天乃至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另一边，听到清乐这样说，小婉含着眼泪笑了起来，“清乐，遇到你真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
“我遇到小婉姑娘也很幸运。”清乐再次拍了拍小婉的手，安慰道。
两人相互笑着凝望着对方眸子，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葫芦向前走着，光芒大亮，月牙形洞口出现在众人眼前，光线将分界处犀利分割，明暗对比强烈。
洞外，暗河沿岸是松软细腻的白沙，一望无际。
“我们到了。”
清乐脚尖一点，飞身跃下葫芦，稳稳落在细软白沙之上。
面前是一个巨大的贝壳，锯齿状边缘精密贴合，不留一丝缝隙，却隐约能感受到里面渗透出来的纯洁灵力。
“好……”小婉淡蓝色眸子闪烁着亮光，似乎受到神秘力量牵引，空洞着眼神走向贝壳。
“小婉！”姬临注意到小婉不对劲，大跨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臂，“小婉师妹，你怎么了？”
姬临朝着小婉眼睛前面挥舞着手臂，小婉却视若无睹，只僵硬迈着步伐走向贝壳。
清乐意识到了不对劲，上前拦在姬临面前，对着他摇了摇头，“或许这件事需要小婉自己去解决。”
“可是掌门交代过，若是小婉师妹解开身世之谜，等待她的将会是命劫！”姬临气急攻心，整张脸急的发红。
“无论如何，我都不想也不能让小婉师妹置身于险境之内！”姬临说完，一把推开清乐，拔腿朝着小婉追去。
他似乎疯魔一般抱住小婉，下巴垫在小婉肩上，用尽全身力气阻拦她，语气近乎恳求，“小婉、小婉师妹……求求你停下，求求你停下好不好！”
“那可是命劫！”
豆大的泪珠从脸颊滑落，滴在小娃白皙的脖颈上，滑出一道水迹。
与此同时，小婉瞳孔中的光芒暗淡一瞬，她扭过头，安静而深情凝视着姬临片刻，忽而笑道，“姬师兄……”
她拿起横在腰间的手臂，放在胸口处，说道，“我这里告诉我，今天是知道一切的时候了。”
“不必为此担心，就算死在命劫之下，亦是小婉宿命。”
“小婉师妹……”巨大的悲伤之下，姬临只剩下错愕和无奈，连眼泪都流不出……
清乐不忍心偏过头，望向小婉最后一眼，却突然下定某种决心，“小婉姑娘，无论这命劫是什么，清乐帮你抗下！”
“清乐姑娘……”小婉淡蓝色瞳孔放大，怔怔望着清乐，张着嘴想要说什么，下一刻眸中神秘光芒再次亮起，她走向自己的宿命……
“哼！简直不知天高地厚！”沈萋萋和林以寒三人不知何时御剑来到此地，凑巧听到清乐的许诺。
“就是！”沈萋萋同意林以寒的说法，“命劫可是要命的东西，我才不相信清乐会那么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