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草堂，先生与学生
蓝天碧草，白云悠悠。
不远处，一群牦牛低着头在地上吃草。
平缓的山坡之上，有一间新盖的草堂。
草堂外，王小十悠闲地躺在草地之上。
距离王小十离开桃坞，已经过去了三个月。
王小十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方才横穿苍茫凶险的南横断群峰。
横断山脉，不愧是中洲之上，无尽肆虐的妖兽王国——
王小十已经尽可能地低调，还是引起了横断山脉中妖兽的注意。
到后来，王小十甚至遭受了两尊破虚境巨妖的追杀。
当王小十踏足西域大地之时，疲惫的身躯上都挂着不少伤势。
于是，王小十便在现在的地方，暂时休养下来。
王小十此时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名叫九子寨的小村寨。
九子寨，位于西域高昌郡瀚海城的范围之内。
高昌郡，毗邻南横断。
由于山脉延伸的缘故，高昌郡的地势较西域其他几个郡州，要更为高峻。
高山上的湖泊，称为海子。
在高昌郡中，坐落着西域上最大的湖泊—瀚海。
这也是瀚海城这一名字的由来。
九子寨中人口不多，约莫只有百十口村民。
好在九子寨所在的地理位置不错，村民们大多数在平缓的山坡上放牧为生。
九子寨的村民性情朴实——
当看到初入此地陌生的王小十时，村民们并没有表现得谨慎甚至提防，反而极为热情地招待了他。
西域生活条件艰苦，经常会有一些人冒险进入南横断之中，想着寻一些山珍灵草，贴补家用。
很显然，王小十被朴实的村民当成了这类的人。
“此处还是太过偏僻，打听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再待几日，便往大城池里走走吧…”
王小十嘴中嚼着草根，闭目思索。
在九子寨的一个月时间，王小十身上的伤势早就恢复。
期间，王小十还试探性地与寨中老人交谈过——
询问他们有没有听过密宗，或者一个叫“银琦”的名字。
寨中的老人都是老实巴交的牧民，对于王小十说的这些，浑然不知。
“先生？可曾用食？”
“阿妈做了面点，我给先生送来一些。”
一位皮肤黝黑的少年走近，手中端着一只木托。
王小十抬眼一看，无奈笑道：
“言绪，不是说了，不用给我送食物吗…”
“幸得先生教诲，一点小东西，不打紧的。”
言绪羞涩一笑，幼稚的脸颊上还挂着些高原红。
王小十来到九子寨之后，他原本以为——
凭借此处肥沃的草地，寨中牧民的生活应该会过得不错。
详细了解下来，王小十才知道——
牧民们每养十只牲畜，其中一半会被山中的胡狼猎去；
剩下一半，需要上缴三只作为属地的税赋；
再加上牧民们对神圣禅宗的向往与崇敬，会自动贡捐一只；
每一年的辛苦游牧下来，十不存一。
所以，寨中的生活，亦是清苦。
寨中每一位孩童，基本上从懂事之日起，便要帮家中牧羊放牛，重复父祖一辈无数次循环的路。
生在无尽大山之中，这些孩子的命运仿佛早已注定…
王小十为了回报寨中村民的善意，搭了一个草堂，教寨中孩童读书识字，方便他们日后有机会能够走出去。
于是，王小十从一个陌生的外来人，变成了孩童们眼中尊敬的草堂王先生。
前来草堂学习的孩童很多，王小十印象最深的有两位——
一位，便是眼前的言绪。
言绪方才十一二岁，与当初王小十遇到李不辞时的年纪差不多，学习最是认真刻苦；
另一位，名叫索图，年岁与言绪相仿，脑子最为聪慧；
平日里，两位少年时常会带上一些家里的东西，过来探望他们的先生。
王小十与两位少年的关系，也十分不错。
言绪将手中的木托放在草地，木托之上，整齐摆放着几个面饼。
“先生，尝一尝吧，阿妈刚炕出来的！”
言绪拿起一个面饼，塞到了王小十手中。
王小十不好拒绝他的好意，接过面饼咀嚼起来。
“言绪——”
“再过几天，我便要走了…”
王小十一边吃着面饼，一边低声开口。
“先生要去哪？镇上吗？还是瀚海城？”
“或许，比那些地方更远…”
“那么，先生以后还会回来吗？”
王小十缓缓摇头，言绪眼中的局促开始变成了茫然。
瀚海城，已经是少年眼里遥不可及的地方。
草堂王先生此次一去，他们日后或许再也难以相见…
言绪主动开口，打破了良久的沉默——
“先生，且在这里等我一会！”
说了一句话后，言绪从草地上起身，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跑去。
不多时，言绪再次返回。
这一次，言绪的手中又多了一些物品。
那是他们贮藏了很长时间的肉干。
先生离别之际，言绪将家中最好的东西拿了出来。
同时，与言绪再次返回的，还有王小十另外的一位学生，也就是言绪的好朋友索图。
“先生——”
“我顺了阿爹的一壶酒，来为先生饯行！”
索图的眼睛中，时刻透露着明亮的光芒。
“饯行”这个词，索图还是从王小十嘴中学习的。
日头渐渐西斜，草堂外燃起了一窝篝火。
夜空繁星点点，三人围着篝火对坐。
当王小十将烤好的肉干送到两位少年手中时，二人都没有伸手。
索图看着王小十的眼睛，认真地道：
“先生——”
“如果我们二人以后找你的话，要去什么地方？”
言绪的眼神也透出一丝紧张。
离别的思绪，以及少年们眼中期望的神色，令王小十有些感慨。
王小十端起酒杯，将一杯青稞酒水送进了肚中，随后轻声道：
“离别，是你们成长都要经历的事。”
“有缘的话，我们自然还会见的…”
听到王小十的回答，两位少年暗自神伤。
“天色不早了，你们早些回吧，莫要让父母担心。”
两位少年不舍地离去，王小十依旧一人对月独酌。
虽然，王小十很喜欢眼前的两个学生。
但是，王小十此次来到西域，有要事在身。
并且，其中凶险不定，他不可能将两位少年带在身边。
至于说传授两位少年一些本事，或者说带两位少年走上修仙之路——
这个想法，也被王小十在心里否决。
修仙一途，较尘世精彩万分，同样较尘世危险万分。
“都说——”
“修仙乃是无情道，我现在也在朝这个方向去了么…”
王小十自嘲一笑，将壶中的最后一杯酒水饮尽。
王小十抬头向眼前的无尽漆黑望去，那里有两道削瘦的身影摸着夜色行进。
蓦然之间，王小十瞳孔猛地一缩——
一双双幽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紧盯着那两道身影，宛如一个个贪婪的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