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看着幕城延,只觉得无力。
她了解这种感觉。
眼睁睁的,却无能为力。
“可——再怎么样,都需要自己学着去接受,”云昭依旧很平和,她很冷静地跟幕城延说这些话,因为她也是这么走过来的,“人心是最难测的东西,我确实对你没那方面的心思了,所以,如果你觉得不甘心,那我很抱歉。”
她也不甘心过。
谢景墨当初拿她换铠甲的时候。
幕城延地道里要走的时候。
爹娘离开的时候。
她都没有办法。
她已经学会平静去接受,所以如今站在平静方,对幕城延说:‘如果你觉得在这里呆着难受,或许你可以回里子拐。’
幕城延听了。
却觉得讽刺。
“你在赶我走?还是——”
幕城延咽了咽气,“你嫌我的碍事了?”
有些话,云昭不想挑破。
就跟福海想的那样,少年时看中的人,她如今给他留着脸面。
但是对方似乎有点把她当傻子了。
“我们一步步走到今天,幕城延——”云昭绝色的容颜在月色下没有起伏,显得很冷漠,“这不是偶然。”
幕城延看着云昭。
这一次,云昭没有保留,她轻声说:“我们两中间是你先离开的,不是吗?”
幕城延张了张嘴。
云昭说:“先离开的人,没有要求重新开始的权利。”
“另外,我希望,如果你还顾念从前的话,不要跟余相搅和在一起,他玩弄朝政,无视苍生,这样的人不足以站在高位。
先帝设郭涛为相,为了制衡,又设了余相为相,如今郭涛已经死了,另外一个也就没有必要存在。
她几番设计,余相都惊险逃过,其中猫腻,云昭看的明白。
“幕城延,你没吃过苦,你不知道面朝黄推,背朝天是多么艰难,余相扶持新帝,可那新帝是众王爷中最浪荡的,这样的人即位,你觉得对苍生是不是天大的灾难?”
幕城延没什么表情,他看着云昭,只觉得这是她远离自己的借口。
他说:“是吗?天大的灾难吗?云昭你又不是救世主,你能救得了多少人?”
“新帝浪荡,你也知晓,那你就应该早早筹备跟我回里子拐,远离世俗,不好么?”
“我的积累,让你衣食无忧,这辈子过着如同皇宫的生活,很简单的,你有什么不满意?这个天下昏庸之人那么多,你拦得过来吗?”
幕城延厌倦朝堂,所以才避世。
“没什么不好的,”云昭缓缓叹气,“但是,我想试一试,试一试能不能让这个世界更好一点。”
幕城延嗤笑一声,表情嘲讽。
“行,你要试,那行!我就看看,你能试出什么来!”幕城延攥着拳头,“云昭,总有一日,你会知道,这个世界上,唯有我对你最好!总有一日你会求着我,带你离开这里,回到里子拐!你等着瞧!”
幕城延说完,愤怒离开。
云昭紧绷的力气在人走远好久后,才缓缓松懈下来。
说过大话的人都知道,说完之后,伴随而来的是心虚。
她——
真的有这种能力么?
云昭抬头看天,她也不知道,朝堂之下,她涉足还浅,漫漫前路,她满是茫然。
云昭心头彷徨,在凉亭里坐下。
福海拿了本书来,云昭随意翻看着静心,后来谢景墨来了,坐在她身边安静的抄经文。
字迹潦草可是工整许多,看起来倒是有些模样了。
等到快子时,谢景墨把写好的经文放在云昭的面前。
云昭抬起眼。
“抄好了,你数数。”
云昭本意也不是真的想让他抄,一边的福海倒是走过来,认真的数了数。
“没错,正好一百。”
云昭收起书,“嗯,宫里自己找房间睡吧。”
云昭说完起身,走过漫长的长廊回了屋里。
半夜。
风吹开了窗户。
谢景墨从外头翻进来,福海往里看了一眼,没说话,闭上眼睛,坐在门口的软垫上睡觉。
谢景墨轻手轻脚的走进门。
窗户枝丫一声关上,风被阻挡在外头。
有人在床边坐下。
跟之前的沉默不同,谢景墨后背靠着床边,忽然开口,“明天,我去上朝。”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别管幕城延那混账说什么,你没错,也不用心虚,想做什么,你就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从来都能办的成。”
“余相又如何,摄政王又如何,你有我啊。”
“云昭昭,你信我,无论是从前边塞,还是如今风起云涌的朝堂,我能护着你。”
室内依旧安静。
谢景墨后背靠着床沿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次日。
云昭起床的时候,没看见谢景墨。
福海进门给云昭端了洗脸水,等吃早饭的时候,谢景墨也还是不见人影。
福海,“谢将军今天上朝,高副将说让他回去换身衣服,把人带走了。”
云昭坐下吃饭,说:“我又没问。”
福海捂着嘴笑,“是,您没问,我自己想说的。”
饭后。
云昭上朝。
刚坐下,就听见余相在下头说:“太后,这次科举事关重要,臣请求成为此时的副主考官。”
云昭微微皱眉,“如今已经有两位主考官了,余相就不必这么辛苦了。”
余相跪在地上,“老臣忧心将来学子,谢将军一介武将,臣不放心啊,请求太后,让老臣也参与进去。”
余相那些亲戚的孩子,今年正好参加春闱,余相早就把话放出去了,今年入榜的一定有余家人。
如今换了个不知道的好歹的谢景墨,原本以为谢景墨跟之前一样,不屑入朝堂,却不料,他一大早就把那一百遍经文拿在手里,堂而皇之的来了。
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完全了惩罚。
“太后,余相是朝廷重臣,选拔人才这样的事情,确实需要余相参与!”
“太后,余相忠心耿耿,其心日月可见啊!”
“太后,臣觉得——”
跟之前一样,余相只要一提出什么,后面接二连三,起此彼伏的附庸者。
云昭眉头微微的皱起来。
刚要开口说话。
就见一侧有人顶风站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