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罪？”
秦风放下茶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何罪之有啊？”
洪文选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是秦风在敲打他。
他连忙说道：“洪家身在江南，未能及早察觉王家狼子野心，致使江南险些陷入战火，此乃失察之罪。”
“还请殿下恕罪。”
秦风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失察？”
“我看，洪家主不是失察，是隔岸观火，看得挺清楚吧。”
洪文选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殿下明鉴，老朽绝无此意。”
“王家势大，老朽……老朽也是有心无力啊。”
“若非殿下天兵降临，我洪家，怕是也要遭了王家的毒手。”
秦风冷哼一声。
老狐狸，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不过，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行了，起来吧。”
秦风摆摆手。
“念在你这次还算识相，主动献上王宗源，本王，就暂且信你一回。”
洪文选如蒙大赦，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偷偷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
“多谢殿下宽宏大量。”
秦风看着他，“洪家主，王家是倒了，但这江南，怕是还有些人不怎么安分吧？”
洪文选心里一凛，知道正题来了。
“殿下所言极是。”
“江南承平已久，总有些人家，被富贵迷了眼，不知天高地厚。”
“不过请殿下放心，有殿下在此坐镇，谅他们也不敢再兴风作浪。”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承认了有其他世家存在问题，又把责任推给了秦风。
秦风也没在意，手指敲着桌子，停了下来。
“洪家主，本王问你个事。”
洪文选赶紧躬身：“殿下请讲，老朽知无不言。”
“王家那些人，抓得怎么样了？”
洪文选脸上立刻露出为难的神色。
“殿下，这……这王家人，在江南盘根错节，亲戚连着亲戚，旁支套着旁支，人实在是太多了。”
“而且好多人都躲起来了，或者混在百姓里头。”
“老朽……老朽这，一时间也分不清谁是谁啊。”
他心里暗骂，这烫手山芋，谁爱接谁接去，反正洪家不沾这血。
秦风点点头，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嗯，人多，确实不好认。”
洪文选心里稍微松了口气，以为秦风信了。
秦风扭头，冲着帐外喊了一声。
“来人。”
一个亲兵快步走了进来，躬身听令。
秦风指了指洪文选。
“你，跟着洪家主。”
“再带上一队人，前往江南各大世家走一圈。”
亲兵干脆地应道：“是。”
洪文选心里咯噔一下，完全摸不着头脑。
这是要干嘛？
敲打其他世家？
杀鸡儆猴？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这是要……？”
秦风嘴角扯了扯，露出一抹让洪文选心底发寒的笑意。
“干什么？”
“自然是，请各家把家谱，都给本王‘借’来用用。”
“你不是说分不清王家人吗？”
“没事。”
“咱们，就对着家谱抓。”
洪文选听完这话，脑子嗡的一声，差点没站稳。
借……借家谱？
对着家谱抓人？
他活了大半辈子，什么风浪没见过，可这么干的，真是头一回听说。
这秦王……是想把整个江南的世家，都按在地上摩擦一遍啊。
狠。
真他娘的狠。
他张了张嘴，喉咙发干。
“殿……殿下……这……这怕是不妥吧？”
“各家家谱，那都是祖宗传下来的宝贝，轻易不示人的。”
“贸然去借，怕是……会引起各家恐慌啊。”
秦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皮都没抬。
“恐慌？”
“本王是来平叛的，不是来请客吃饭的。”
“他们要是心里没鬼，怕什么？”
“王家余孽，必须肃清，这是陛下的旨意。”
“谁敢包庇，就是跟朝廷作对，跟本王作对。”
“洪家主，你觉得，他们是怕本王去借家谱呢，还是怕本王直接带兵去抄家谱？”
洪文选背后的冷汗，刷一下就下来了。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借家谱，是给你们脸。
不给脸，那就直接掀桌子。
他哪还敢再多说半个字。
“老朽……老朽明白了。”
“老朽这就去办。”
心里却把秦风骂了个狗血淋头。
疯子，真是个疯子。
这江南的天，怕是要彻底变了。
秦风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嗯，洪家主果然是明白人。”
“去吧，本王等你的好消息。”
他看向那个一直躬身待命的亲兵。
“你叫什么名字？”
那亲兵立刻挺直腰板，声音洪亮。
“回王爷，属下赵铁柱。”
秦风点点头。
“赵铁柱，你带五百个弟兄，跟着洪家主。”
“记住，是‘请’，不是‘抢’。”
“客气点。”
“但要是有人不识抬举，不肯‘借’……”
秦风顿了顿，语气变得冰冷。
“那就帮他们一把。”
赵铁柱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
“王爷放心，属下明白怎么‘帮’。”
洪文选看着赵铁柱那笑容，心里直哆嗦。
这哪里是亲兵，这分明就是催命的阎王。
他不敢再耽搁，冲着秦风深深一揖，几乎是逃也似的退了出去。
得赶紧回去安排。
这趟差事，可不能出半点差错。
不然，洪家就是下一个王家。
秦风又喊来一名亲卫，吩咐道：“立刻回京报信，让陛下派官员过来接手江南。”
“是！”
亲兵领命离去。
……
洪文选出了王家大门，夜风一吹，后背冰凉一片。
他娘的，这秦王，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
借家谱？
亏他想得出来。
这哪里是借，分明就是把刀架在江南所有世家的脖子上。
洪文选心里直打鼓，这差事，可不好办。
办好了，洪家或许能更进一步，攀上秦王这棵大树。
办砸了，或者让秦王觉得洪家不尽心，那后果……他不敢想。
“洪家主，咱们先去哪家？”
赵铁柱瓮声瓮气地问，他身后跟着五百个精壮的士兵，一个个眼神锐利，腰杆挺得笔直，一看就不是善茬。
洪文选定了定神，挤出一丝笑容。
“去李家。”
李家，也是江南有头有脸的大家族，跟王家关系一向不错。
正好拿他们开刀，杀鸡儆猴。
赵铁柱嘿嘿一笑，没说话，只是摸了摸腰间的刀柄。
洪文选心里又是一哆嗦。
这秦王手底下的人，怎么看着都跟土匪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