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楚绵开车回到楚家大宅。
刚踏入客厅,几道清脆的童音便齐刷刷地响了起来。
“姑姑!”
“姑姑回来啦!”
楚绵循声望去。
大哥和三哥正坐在沙发上,而三个粉雕玉琢的小家伙则像小炮弹一样朝着她冲了过来。
她唇畔漾开一抹柔和的笑意,快走几步,在最小的楚云煜扑过来之前弯腰将他稳稳抱住。
“哎哟,我们三宝有没有想姑姑呀?”
楚绵的嗓音难得带上了几分温软。
楚云煜小脑袋熟稔地埋进楚绵馨香的颈窝,小胳膊紧紧圈着她的脖子,奶声奶气地撒娇:
“想!煜煜天天都想姑姑!”
被小家伙这副乖巧粘人的模样逗乐,楚绵在他软乎乎的脸颊上捏了捏。
楚霖含笑看着这一幕,待楚绵抱着孩子走近,才开口问道:“去锦海市这几天,玩得还开心吗?”
楚绵抱着楚云煜,另一只手牵过已经凑到跟前的二侄儿楚云霄,眸底光芒轻微闪动了一下,语气平淡地回应:“还不错。老师杨阳不怎么愿意放我回来呢。”
说话间,她的余光不着痕迹地扫过一旁的三哥楚羡。
只见楚羡眉头紧锁,指尖无意识地在手机屏幕上划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似乎并未留意到她这边的对话。
楚绵心下了然,
三哥这副模样,十有八九与姜槐的失踪有关。
楚霖闻言,笑容温和:“杨阳教授是盛林大学的名誉教授,在学术界地位斐然。没想到妹妹你和他关系这么好,倒是我们以前忽略了。”
楚绵抱着楚云煜,牵着楚云霄,最大的楚云霆则乖巧地跟在她另一边,一同在沙发上坐下。
她捏了捏楚云煜肉嘟嘟的小手,随口说道:
“杨阳教授以前是我的授课老师之一。”
这话一出,始终有些心不在焉的楚羡抬起头,挑了挑眉:“哦?这么说,妹妹你真的在盛林大学上过学?”
楚绵迎上他的探究,没有隐瞒,轻轻颔首:“嗯。”
楚霖与楚羡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神色,两人脸上都浮现出一抹相似的浅笑。
他们这个妹妹,身上藏着的惊喜,似乎总能出人意料。
“好了,孩子们,跟爸爸去游乐场玩了。”楚霖站起身,拍了拍手,对着三个小家伙说道。
今天周末,他正好抽出时间回来带孩子。
让老婆柳芳芳去和她几个好姐妹逛街去了。
“噢耶!去游乐场咯!”
“爸爸万岁!”
三个孩子顿时欢呼雀跃起来。
楚绵笑着将楚云煜轻轻放下,看着大哥楚霖一手牵一个,楚云霆则懂事地跟在最后,一行四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客厅。
偌大的客厅里,转眼便只剩下楚绵和楚羡两人。
佣人适时上前,恭敬地询问:“六小姐,您的行李是现在送回房间吗?”
“嗯,麻烦了。”
楚绵淡淡应道。
佣人点头,拉着行李箱安静地上了楼。
楚绵这才将注意力完全投向身旁的三哥。
她端起茶几上的温水抿了一口,状似随意地开口:“三哥,看你从我进门就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遇上什么烦心事了?”
楚羡重重地靠进沙发里,将手机屏幕转向楚绵。
上面是一条下属刚刚发来的信息,内容简短扼要:
【三少,海陆空三条线都仔细排查过了,依旧没有姜槐小姐的任何踪迹。】
他拧着眉心,有些烦躁:“姜槐那个女人,这段时间就没给你发过半条消息?”
楚绵心如明镜。
姜槐此刻正在月亮湾的别墅里安稳地养伤。
怎么可能会被人找到。
她故作不解地反问:“怎么,三哥还没找到姜槐?”
“是啊!”
“你说她是不是真的变成汽水给蒸发了?”
“我动用了这么多人力物力,掘地三尺都快把京城翻过来了,竟然连她一根头发丝都找不到!”
“这女人,难不成会隐身术?”
听着三哥近乎气急败坏的抱怨,楚绵唇边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稍纵即逝。
她放下水杯,语带调侃地问:“三哥,我记得你好像并不怎么待见姜槐。既然如此,又何必这样大费周章地找她?”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你怀疑,她隐瞒了姜家大小姐的身份,故意接近你,欺骗了你?”
顿了顿,楚绵又说:“不过依我对姜槐的了解,她不像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楚羡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坐直了身体,没好气地说道:
“妹妹!我才是你血浓于水的亲哥哥!”
“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相信你哥?”
他觉得妹妹肯定是被姜槐那个女人给洗脑了。
毕竟她们俩好得能穿一条裤子。
楚绵平静地回视着他,语气不起波澜:“我只是相信自己看人的判断。姜槐那个人,张扬跋扈或许是真的,但要说她有多少弯弯绕绕的复杂心机,我不认为。”
她心中暗忖。
姜槐若真有那样的城府,当初从J组织那里盗走项链后,又岂会因为畏惧不敢私藏,白白背负了被整个J组织通缉的风险。
楚羡被她这番话说得微微一怔。
楚绵继续不疾不徐地开口:“三哥,姜槐为了抗拒家族安排的商业联姻,前几年一直躲在外面。她回京城,也是为了处理一些私事,并非是冲着你,更谈不上什么处心积虑的欺骗。”
她轻轻调整了一下坐姿,补充道:
“如果我察觉到姜槐有半点想要利用或者欺骗你的心思,你觉得,我会放任她那么做吗?”
楚羡彻底沉默了。
妹妹的话,像是一颗石子投入了他混乱的心湖。
是啊,楚绵和姜槐的关系那么好。
之前姜槐还在楚家的时候,和妹妹几乎形影不离。
如果姜槐真的存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接近自己,以妹妹的聪慧和敏锐,不可能毫无察觉。
难道……
他真的从一开始就错怪姜槐了?
他搜寻姜槐的初衷,真的是因为那所谓的“欺骗”吗?
还是因为别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情绪?
楚绵细致地观察着楚羡神情间的微妙变化。
见他眉宇间的戾气渐渐散去,被一种更深沉的迷茫所取代,便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
她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仍在沉思的楚羡。
“三哥,你应该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
她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清冷,“你如此大动干戈地寻找姜槐,究竟是害怕真的失去她这个人,还是仅仅想把她抓回来,质问她,惩罚她?”
“这其中的差别,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话音落下,楚绵没有再多做停留。
有些结,需要当事人自己去解。
她能做的,只是在适当的时候,轻轻推一把。
客厅内。
楚羡独自一人陷在柔软的沙发里,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因为楚绵的离去而变得更加沉寂。
他脑海中不断回响着楚绵最后那几句话。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敲打在他混乱不堪的心上。
害怕失去她?
他……
会害怕失去姜槐那个嚣张跋扈、无法无天的女人?
怎么可能!
可如果不是,那他这几天寝食难安、动用所有能动用的关系网,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找到她的行为,又该如何解释?
只是为了一个所谓的“真相”?
还是为了出一口被“愚弄”的恶气?
楚羡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第一次对自己坚信不疑的某些念头,产生了深深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