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玉跟随温绮罗到了附近的矿山,一排排整齐的棚屋小有规模。
要拉拢人自然要给出足够的筹码,温绮罗把自己的打算事无巨细地告知墨玉,墨玉点了点头。
秋日正午的光线却也不显得燥热,秋风送爽,恰逢矿山上的工人用午膳的时间。
“先生也一同来用午食吧。”温绮罗看了一眼清音,清音立刻会意,吩咐伙夫单独分出来一份午膳。
棚屋内倒也算干净整洁,工人们倒是没有这么讲究,各自捧着碗蹲在角落中用餐,彼此之间互相攀谈。
有菜有肉,还有粟米饭,这饭食哪怕在小地方的地主恐怕都不能吃得这么好,墨玉暗自看向温绮罗,却见温绮罗不骄不躁,分毫没有上位者的居高临下,这样的天生明主并不多见。
他在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如今天下百姓疾苦,若是真的能够更换一个明主,对于这天下的百姓而言,倒是不失为一件好事。
温绮罗看墨玉在此长吁短叹,饭食还未动,不由得语气关切道:“先生何故叹气,莫非是今日的饭菜不合胃口。”
墨玉摇了摇头,笑着道:“只是在想,娘子当真深明大义、菩萨心肠,哪怕是这些做工的百姓日日也能吃到这样好的饭食,实在是百姓之幸。”
温绮罗微微一怔,随即翘了翘唇角,笑着摇了摇头:“并非百姓之幸,而是绮罗之幸。开采矿石本就劳民耗财,就是因为他们愿意挺身而出,这采矿才能顺利进行,这份功劳绮罗记在心里又怎么敢让他们寒了心。”
“这般心肠,在下羞矣。”墨玉叹息一声。
他门下有十多个弟子,个个都精通此道。被招揽在矿山上,帮助温绮罗冶炼铁器,好在这矿山地处偏僻,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山中进行这样大的动静,却也没多少人察觉。
时间过得很快,又或许是因为所以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总感觉不知不觉中又过去了几个月,转眼之中便已经是冬日。
今年冬天却非同小可。
天空不知何时飘落着毛毛细雪,这雪犹如鹅毛一般,小火炉上正在煎茶,咕嘟咕嘟冒出热气。
温绮罗坐在湖心亭,眉眼舒展,她已经许久没有这般放松心境,她抬起眼眸笑着看向江知寂,“你可还记得先前在湖心亭看雪,我们也是这般,大雪压境,有青梅酒还有点心,只有你我二人。”
在白雪中,她身上的衣衫很厚实,手中还捂着一个汤婆子。一直有些怕冷,对于冬日温绮罗并不喜欢,既没有春天的和煦,也没有秋天的硕果累累,留给人的印象只有无边无际且万分难挨的苦寒。
“当然还记得,只是那时候百姓不易,如今却一片大好,这都是你的功劳。温二娘子,应当流芳百世。”江知寂唇角上扬,带着几分戏谑。
温绮罗今日穿得素淡,却愈发显得她雪肤红唇、冰肌玉骨。
江知寂斟了一杯热茶递给她,这才继续道:“再过一些时日就是长欢、时然的周岁生辰,我在想应当宴请哪些客人。”
温绮罗垂下眼眸,随即心不在焉道:“两个小孩子,不必那般铺张奢侈,请二三好友,足以。”
温长昀、江知寂在朝廷中都不算和同僚的关系太好,一个乃是武将出身,跟那些弯弯绕绕的文官走不到一起去,而江知寂看似心思玲珑,对谁都温和,可真想要靠近却只能感受到他的疏离。即便想要大办,恐怕也宴请不了那么多人。
温绮罗对此并不在意,虽说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十月怀胎,历尽千辛万苦才让他们生下来,只是百姓们上去吃不饱穿不暖,他们又怎么好在这个时间铺张浪费。
“这倒也是。”江知寂吻了吻她的发丝,忽然兴致勃勃道:“再过些日子便是冬狩,如今陛下身子骨不好,恐怕不会亲自参加,只是大皇子、二皇子都要去。”
如今龙椅上的那位时日无多,却还没有立下储君,若是能够趁着这次冬狩夺得那位欢心,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
他附在温绮罗低声道:“届时我猎一只雪狐,拿回来给你做狐皮大氅。”
温绮罗耳根有些发红,知觉的那呼吸喷洒在耳边,带着融融的热,像是要融化在其中。
半个月后,江知寂回来时,天仍在下雪,地面上积累着厚厚的一层白雪。
庭院中家仆正在撒扫白雪,努力开出来一条足以容人的道路。江知寂踏着飞雪而来,他的发梢肩头都落了白雪,怀中还抱着一团雪白。温绮罗正坐在窗前看书,回过头去看见江知寂正朝着她看过来,快走两步走到庭院中,垂下眼眸看到他怀中的东西,那团雪白好像是一个活物,正在江知寂怀中拼命扑腾。
“这是什么?”温绮罗定睛看过去,却发现一双粉红的狐耳,怀中的小东西抖了抖耳朵,她这才看清楚那居然是一只小狐狸,皮毛雪白,大概只是有两三个月大,还是一只奶团子,温绮罗唇角勾了勾,却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在小狐狸的耳朵上摸了一把,这才看着江知寂,挑了挑眉,眼眸深处带着一丝戏谑:“这便是夫君跟我说的大氅?”
江知寂面色露出几分尴尬,将怀里的小狐狸塞到她怀中,轻声道:“我看它着实有些可怜,便将它带了回来,都说万物有灵,或许这东西还能待在你身边陪陪你。”
温绮罗感受到小狐狸的颤抖,在狐狸耳朵上摸了摸,转身进了屋子。房间内放着几盆炭火,上好的银丝碳,即便烧了也不会有很大的烟味。
一进入房内,便温暖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