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晨猛然前冲,身形犹如流光掠影,明知已是强弩之末,却没有一丝退意。
那片黑金色火焰铺天盖地,灼灼焚空,如同地狱的咆哮朝他席卷而来。
他没有躲。
他反而逆势踏入火海,左掌猛拍丹田,逼出一缕金色真火,与那黑焰硬撼!
两股截然不同的火焰在半空中碰撞,骤然炸裂出一片刺目的光幕!
叶晨的身形从火海中冲出,整条左臂焦黑龟裂,鲜血从口鼻中狂涌而出,但他终于逼近了那怪物。
他以身为刃,直劈那漩涡般的竖瞳。
那怪物明显未料到叶晨居然敢以残躯迎战至此,身形稍滞,但瞬息之后便双臂合围,试图将他彻底吞噬。
“殷魇!符!”叶晨一声暴喝。
殷魇咬牙不语,双手猛掐指诀,将最后一缕残魂之力注入那张暗红玉符中,随后抛向半空。
那玉符化作一道流光,瞬间没入叶晨周身,化作一枚血色盾印,紧紧贴在他心口前。
巨怪双爪如山压至!
叶晨怒吼一声,运尽全身残力,左手直探而出,掌心之中骤然凝聚出一枚细若游丝的金针光芒。
太乙神针。
这是他至今尚未完全掌控的神魂秘术,却在此刻如同灵光乍现,自血肉深处撕裂而出,化作最锋锐的意志。
金针破空,穿透双爪,狠狠扎入那竖瞳中心!
“啊啊啊!!!”
怪物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整座祭坛都在震动,那庞大的身躯像被雷击一般猛然后仰,血瞳之中炸裂出一道刺目的金光!
叶晨也在此刻被巨力震飞,撞进石壁之中,整个人嵌入岩石里,口中血如泉涌,几乎彻底昏厥。
殷魇冲上前将他拖出碎石,脸色惨白。
“叶晨!你醒醒!别死!”她咬着牙拍打他脸颊,声音已然带了哭腔。
“我们已经杀出一条路了……你别给我死在这时候。”
远处那怪物疯狂挣扎着倒退,竖瞳之中不断喷涌出黑色血雾,光芒一阵闪烁,最终像是失去了意识,轰然倒塌。
整个空间骤然一静。
殷魇颤着手扶着叶晨,缓缓靠向那扇曾被怪物守护的古门。
她伸出手去,手指刚触碰到门上铭文,整座石门忽然轰然而动,缓缓开启。
光,从缝隙中溢出。
那是一道真正通往地表的生机光芒,带着风,带着泥土的味道,带着自由。
殷魇低头望向叶晨,眼神复杂至极。
“你又赌赢了。”她轻声说。
“不过你欠我一次命。”
“我会讨回来的。”
她扶着叶晨,一步一步,缓缓走出这座囚笼一样的冥渊。
石门在他们身后缓缓闭合。
那个世界,那个曾封印古皇魂魄的恐怖禁域,再次陷入黑暗。
而在其深处,那原本坍塌的金属立方体中,一缕黑影如同蛛丝般缓缓蠕动,悄无声息地重新凝聚。
另一边,叶晨被殷魇带出地表,重见天日之时已是第二日清晨。
晨风拂过他满是血污的脸庞,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我还活着?”
殷魇倚在一旁,疲惫地冷笑。
“活着。但像鬼。”
他喉咙干涩地咳了几声,艰难开口。
“那怪物……死了吗?”
“不能算死,只是封印了它的意识。”
殷魇凝视他,“你扎的那一针,刺中了它的魂源,算是打断了它彻底苏醒的过程。但它不会消亡。”
“那你为什么带我走?你明明有机会独活。”
殷魇转过头看着远方的天际,良久才道。
“你当初那一跃,不是为了活,是为了终结它。”
“我见过很多人面对绝境时求生的样子,唯独你……是拼死把绝境扛下,然后给别人留活路的人。”
“我不想欠你命,但我欠的,是这种心。”
叶晨没再说话,只是勉强扬起嘴角,笑了笑。
天光洒落,穿过他们身后的山口,洒在青石与枯木之间。
“别说话了,先疗伤。”
殷魇将叶晨安置在一块干净的石岩上,从怀中取出几枚暗蓝色的丹药塞进他嘴里,又撕开自己衣角,细细帮他包扎手臂上几处还在渗血的伤口。
她动作不算温柔,却小心。
叶晨吞下丹药,嗓子发涩,咽得艰难,还是咬牙咽下。他闭上眼调整呼吸,体内灵力紊乱,经脉几处都隐隐裂开,光靠外药根本不够,必须尽快找个灵气浓郁之地闭关养伤,否则哪怕活着出去了,也废了半条命。
殷魇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扶着他起来,望了望四周:“这地形……像是归墟外环边缘。我们要找一个入口,回主路。”
叶晨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已经升到半空,但浓云如幕,四面山林深幽,根本看不出具体方向。他皱眉,压着心头的虚弱问:“你身上有没有能定位方向的物件?”
殷魇迟疑片刻,从靴子里抽出一片碎玉残纹。
“这是我从族中逃出时偷带的渊图玉页,能隐约感应归墟各地势结构,但只剩下一角,只能大致辨出北西方向。”
叶晨点点头,扶着身边的枯木勉强起身。
“北西……那就是西荒断岭方向。传说那里有一座灵池,是古修士遗留下来的禁地。”
“但凡有一丝希望,都得走。”
殷魇没多言,架起他往西荒断岭走去。
一路上山林苍莽,空气中仍弥漫着一丝未散尽的诡异死意,哪怕是阳光照着,都似乎有点寒意渗骨。
两人避开几处灵兽巢穴,一路跋涉至天近黄昏,前方终于隐约看到一块嶙峋断崖,崖下雾气升腾,绿意幽幽。
那正是断岭边缘。
站在崖顶俯瞰,雾气中隐约可见一片碧色水潭,中央一棵老树苍劲遒拔,枝杈如龙盘虎踞,枝干上流淌着淡淡灵光。
殷魇瞳孔一缩。
“就是那了。那株老木是封灵古榆,周遭必是养灵圣地。”
她正准备带着叶晨下去,却听叶晨低声道:“等等。”
“有人。”
她立刻收声,躲入身侧山石背后,眯眼朝雾中观察。
果然,不远处水潭边上正盘坐着几道身影。
最中央那人披着灰袍,背后插着一柄残刀,周身散发着极其狂暴的炼体波动,肉身之力几乎破体而出。他正闭目修炼,脚边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还在微微抽搐,看上去像是被活生生打死的。
叶晨低声道:“那是本地原住?怎么一副吃人的样子?”
殷魇蹙眉观察:“衣着粗陋,不识灵术,完全靠肉体搏杀,看样子不是来自正统宗门的人。”
“倒像是……土着蛮修。”
就在这时,那灰袍人忽然睁开眼,仿佛感应到了他们的气息,猛地站起身,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獠牙。
“来得正好……又有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