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掌柜意外地看向江知念,还真没想到小姐可以这样干脆利。
江知念拿过册子,扫了一眼,解释说,“在这京城里头,我已经算沾亲带故最少的人了,若是开门做生意的,若是谁来了都想占点便宜,那我这玉裳阁还开不开了?”
“毕竟我只是个‘孤女’,不比陆世子,妹妹这般多。”江知念面色若常地说出这话,云淡风轻地模样像是事不关己,赵掌柜还以为,依着小姐与世子的关系,小姐只怕会生气。
刘杏儿从江知念走过去时,便悄悄跟在后面,隔着一段距离,背着身又竖着耳朵偷听,总算是叫她听了出来,她脸色一沉,“江姑娘!”
“给老夫人定制衣裳,为何还要世子付账?”
“你是世子的未婚妻,老夫人也算得上你的祖母,连自己祖母的银钱也不放过?”
刘杏儿实在看不过去,“果然说得没错,商人重利薄情!”
江知念翻册子手指一顿,转头看她,“刘姑娘,慎言啊。”
“我还说不得?”
江知念让人把准备的料子都拿出来,在刘杏儿身侧的桌上一一铺开。
“这是衣裳里料,乃是上好桑蚕丝所织,丝滑光泽,一百两一尺;这个呢是缂丝,寸丝寸金;还有袖缘所用的辅料,乃是蜀州才有的蜀锦,你可知这些东西加起来做一身衣裳,要多少钱?”
“刘姑娘说得是轻巧,嘴巴一张一合,竟然就要夺去我这玉裳阁绣娘师傅们半年的工钱,那我这玉裳阁,开还是不开呢?”
刘杏儿瞪大眼,没想到这里面的东西居然这么贵?做一身衣服,当真要花这么多钱?
自然是要的,荣安侯府多年来的底蕴,让陆老夫人养尊处优惯了,用的东西仅仅次于宫中,江知念若是以次充好,陆老夫人那一关也过不去。
“可再怎么样,你也不该——”
“不该?怎的不该?”
江知念一步一步朝她走去,她每进一步,刘杏儿边不得不退一步。
“陆老夫人也是陆世子的祖母,让他付钱合情合理,怎的,老夫人是我一个人的祖母?他与我订个婚,身家没给我,倒是把祖母给我了?”
“我给老夫人花钱,便是孝道,刘姑娘眼下这意思,莫不是要阻止陆世子尽孝?”
退到最后,刘杏儿无路可退,身后是一张桌子,抵住了她。
江知念这嘴,未免也太厉害了!
她哪里能说得过?
“我,我没有这个意思,而是……”
“知念说的对。”
折柳匆匆进来,与之一起来的,还有陆君砚和云初,江知念倏地垂眼一笑,他来得倒是快。
“陆世子,您怎么来了?”众人纷纷见礼,江知念淡淡瞥了他一眼,今日陆君砚穿的是那件月白色暗纹长袍,越发显得他的貌若谪仙,气质清冷。
往日里她还多看两眼,今日她看也不看了,“赵掌柜,世子来了,把账单递来吧。”
原本哑口无言的刘杏儿,此刻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她赶紧道,“世子,江姑娘为老夫人做衣裳,原来也要收钱吗?”
“换作是我…或是其他姑娘,又岂会如此见外?”她自己说这话不够,还故意拉上其他两个姑娘。
可其他姑娘又不是傻的,这与她们有什么关系?连连摇着头。
江知念轻声一笑,一副让给你让给你的表情,“不必换,今日这账你付了也成,如此大家也都知晓了,刘姑娘又孝顺,礼数又周到,还不见外。”
赵掌柜更是开口,“姑娘,一共是一千七百两银钱,这帐是送去您家中还是……”当场结清了?
“一千七百两?莫、莫不是在抢钱?”
江知念把册子往她面前一横,“刘姑娘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玉裳阁的规矩,若是要加急赶制,按照五倍价钱算。”
那白纸黑字的确是这样写的,刘杏儿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天啊!一千七百两,那可是她们刘家几十年都赚不回来的钱!
老夫人几件衣裳就要花一千七百两?
她吓得浑身冷汗,当即朝陆君砚求救,“陆世子,这,江姑娘是世子未婚妻,怎好收荣安侯府的钱?”
江知念笑道,“所以呀,我这不是收你的钱吗?”
得,又绕回来了。
她抿着唇不知所措,最后,还是陆君砚的手忽然搭在江知念手上,从她手中拿过账册,递给云初,“云初,付钱。”
云初便付钱去了,江知念原本也没真的打算找刘杏儿要钱,不过是吓一吓她。
方才,折柳已经同他说过这里的事情,陆君砚心中也有数,他原本以为只有老夫人存心为难江知念,没想到来了此处发现这个刘杏儿,也对知念带着敌意。
刘杏儿感激地看向陆君砚,“多谢世子解围。”
陆君砚一脸莫名,“我给祖母尽孝,与姑娘有何关系?”
闻言,刘杏儿脸色一白,只见陆君砚不打算再理她,倒是温柔无奈一笑,对江知念道,“知念,聘礼册子我可早就给你了,全副身家都在里头,怎么就没给你了?”
云初付完钱过来,附和道,“对啊江姑娘,那册子拉出来,不比这几匹料子长?属下拿久了手都累得慌,您这就误会我家世子了。”
“日后老夫人要用什么,或是你想买什么,不必知会我,直接记在我帐上便是。”
陆君砚温声开口。
江知念戏谑瞧了刘杏儿一眼道,“不用了,几件衣裳我还是买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