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气氛微妙,众人目光在苏芷嫣和皇后之间流转,而苏芷嫣始终保持着得体的笑容,显得温婉而不失端庄。
皇后见她如此识大体,与传闻中的不太一样,随即轻笑一声。
她话锋一转,又继续说道:“怀孕之事,最是要紧,你若有什么需要,尽可开口,莫要委屈了自己。”
听到这虚情假意的关心,苏芷嫣连忙欠身福了福,“多谢娘娘挂念,妾身一切都好,不敢劳烦娘娘费心。”
她的声音柔和,带着不卑不亢的分寸感,既不咄咄逼人,也不显得谦卑过头。
今日就是鸿门宴,只是对方还没到时机要么她的命,只能在言语间处处与她为难。
为了宋瑾轩的大事,苏芷嫣忍让着,在皇后面前伏低做小。
见到苏芷嫣被压弯脊梁,皇后笑着颔首,似是满意自己的手腕。
宋韫交代过她,这次宴会要打压一下苏芷嫣的气焰,然后再借机将李襄筎指婚给宋知行。
轻抬手端起酒杯,她浅啜一口,随后将目光投向了对面坐着的李襄筎,笑容越发慈和。
“襄筎,镇国公近况如何?本宫也有些时日未曾听闻他的消息了。”
被突然点到,虽然李襄筎早有心理准备,但是还是心中一紧。
纵使有再多不愿意,她依旧端着笑容,欠身回道:“回娘娘的话,家父一切安好。
“如今镇守边疆,偶有家书传来,说那边尚且安稳,还请娘娘宽心。”
“安好便好,镇国公为我大邺立下无数功勋,边疆有他坐镇,本宫也能安心些。”
皇后颇为欣慰地点了点头,尽是对镇国公的夸赞,随即又像是无意间提到。
“本宫听闻镇国公的府中家风严谨,连襄筎你这般年纪了,也未曾听说有婚配的消息,可有此事?”
李襄筎脸色一变,但很快恢复如常,低头回道:“确实如此,家父素来严格,婚事之事还未操持。”
皇后闻言,似乎越发满意。
她放下酒杯,笑着吩咐身旁的宫人,“去,传本宫的话,赏赐些东西给襄筎,以表本宫对镇国公一家的敬重。”
宫人立刻领命而去,殿中众人面面相觑,目光不由落在李襄筎的身上。
赏赐是好事,但在这等场合被如此大张旗鼓的当众赐予,却未必是单纯的恩宠。
李襄筎心中复杂,却也只能福身谢恩,“多谢娘娘恩赐。”
看着这个未经人事,十分好拿捏的李襄筎,皇后笑意更深,朝她招了招手,“来,襄筎,到本宫身边来,本宫好好看看你。”
李襄筎目光一闪,显然有些犹豫和抗拒,但最终还是缓步上前。皇后一把拉住她的手,将她稍稍拉近些,仔细地端详起来。
李襄筎虽是武将之女,却并不显得粗犷,反而生得眉目如画,皮肤白皙,身上隐隐透着书香气,整个人显得清秀而柔弱。
皇后满意地看着她,笑着说道:“本宫早听闻镇国公家教有方,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襄筎这般端庄秀丽,真真是难得的好姑娘。”
“娘娘谬赞了,襄筎愧不敢当。”李襄筎垂眸低头。
苏芷嫣坐在下首,看着皇后这般亲近李襄筎的模样,心中不禁冷笑。
又是夸赞又是拉拢,若是不知情的旁观者,还以为眼前的是哪位受宠的公主呢。
可惜,她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果然,皇后很快话锋一转,状似无意地说道:“说起来,靖王世子近日倒是回了邺都,不知二夫人可曾听闻?”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苏芷嫣心里默念着。
“娘娘圣明,世子确实近日才回。不过也是机缘巧合,之前遇了山匪,耽搁了些时日。”
“哦?”皇后露出几分惊讶之色,随即笑道,“看来世子倒是个有勇有谋的,能在山匪手中全身而退,实属不易。”
说着,她转头看向李襄筎,“本宫想着,靖王世子今年也不小了,却迟迟未有正妻。这家中正经事,还是要早早定下才是。”
皇后说话间不急不缓,带着一种上位者的威严,“本宫看,襄筎这般端庄秀丽,才貌双全,正是世子妃的好人选。
“不如今日,本宫便做主,将襄筎许配给靖王世子,可好?”
轰然之间,殿中所有人都窃窃私语,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李襄筎。
镇国公是皇帝的亲信,这件事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如今靖王府已经与苏氏联姻,如果再与镇国公结亲,那地位无疑将达到无可撼动的高度。
靖王府的二房早就与大房不和,若赐婚一事真的成了,恐怕靖王府内部会因此争斗不休。
更何况,有传言皇帝与靖王之间已经产生嫌隙,恐怕会对靖王下手,甚至难以善终也说不定。
李襄筎的脸色有些发白,心中百味杂陈。
她并非不清楚今日宴会的目的,可当这一刻真正到来时,她却发现自己几乎喘不过气来。
内心想回绝,可她却没有丝毫拒绝的余地。在皇后的注视下,她只能低头,轻声应道:“多谢娘娘厚爱,襄筎不敢推辞。”
“好,好孩子,果然知书达理。”皇后见她答应,脸上的笑容越发慈爱。
说着,她突然起身,拉着李襄筎的手,径直走向苏芷嫣。苏芷嫣见状,心中一紧,却也不得不起身行礼。
皇后笑意盈盈地看着她,“你看本宫的这番安排,你觉得如何?
“你这做弟媳的,眼下已经有了身孕,世子那边却还无所出。
“既然是一家人,你也该替大伯哥把把关才是,我说得对吧?”
苏芷嫣垂眸,心中冷笑——好一个把关,明明是想借此教训她,却还要说得这般冠冕堂皇。
她抬起头,脸上依旧带着温婉的笑意,连连摆手。
“娘娘说笑了,这等大事,妾身哪里敢置喙。自然是一切由娘娘与父王做主,妾身不过是个妇道人家,不敢多言。”
皇后听罢,脸上的笑容越发深了几分,抬手示意她坐下。
“知晓就好。我们做女子的,最重要的便是本分,在家相夫教子即可,切莫去碰那些不该碰的东西。”
皇后说完便松开李襄筎的手,转身朝主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