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一波新信号扫过外围监控，我把所有数据线接入主控台，切换回现实。
头脑里还有刚从核心空间出来的那阵晕，不能耽误，监控中心已经挤满了人，墙上的警报灯不停闪。
姜美人冷着脸站在监控大屏前，四辆重型装甲车缓慢推进，散开的红外影像覆盖一大片地带。
士兵数量比我们经历过的都多，不止是小组规模，配备的全是军方装备。
远处还有两架直升机转着螺旋桨盘旋。一眼看过去，全副武装的至少三十人，而且是军队里常见的行动分队配制。
“这不是小队，是作战部队。”姜美人声音里没什么情绪，那种平静是长时间处在危险边缘的习惯。
“带着重型爆破装备，目标很明确，就是要一把火把这里烧干净。”
我打开系统权限，尽量加宽监控角度，把敌军的行军路线、装备清单和指挥链一并调出来。
“他们三个小时以前出发，带队的是清扫者部队的指挥官德里克将军。
调动了东部基地的所有后勤资源。”我解释得很直白，谁都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白小柔已经在操作另一台终端，掀起各入口的平面图，一边核查一边问道：“我们防御系统里有什么能耗住这种规模的进攻力量吗？”
她不安地扫了一眼屏幕，行动比话还果断。
我点出工程资料。“标准防御里有自动炮塔、电磁干扰器和三级防爆门，足以对付小股渗透行动。
这批部队装备爆破药剂和定向武器装置，普通防御最多撑十五分钟。”
蓝娜娜指着右上角那个爆破装置的列表，只说一句：“他们用的‘裂变锤’和新型聚能弹，一次可以轰穿隧道主干，没法指望常规装备挡住。”
汪丽娜微微前倾，盯着屏幕，慢慢开腔：“设施建造时预设过军方打击的可能，有一套深层防御协议，能调动隐藏的隔离舱和环境切断装置。
要授权最顶级的权限才能启用。”
我直接问她，“那权限谁能拿到？”
蓝娜娜回头，“核心权限是多重认证，你得进系统深层，把反应链路激活。”
我没有迟疑。“我需要再进一趟系统核心。只有那儿才能拿到你说的最高权限。”
说话的时候，我把眼光扫过每个人，心里一点不敢松。
姜美人开始分配任务。“白小柔，你封掉所有通道口，同时查能不能拉红外干扰，让直升机无法靠近。
蓝娜娜，整理医疗区，把必需设备挪到b区。
汪丽娜，暂时别乱离开，盯紧科尔曼。”
我坐进主控座，把两只手扣在接线器上，深吸几下气，让感觉归于平稳。
再次进入系统核心空间，里面的数据波流已经变得比上次更加密集。
数字汪丽娜就在控制台前走动，一边监视外部，一边评估威胁。
“他们比你预计快了两天。”她没有多余表情，语气平和，像是在陈述天气。
“你的权限设了互斥，对我影响有限，但有些数据照样能感知到。”
我没绕圈子，开门见山，“我需要调动深层防御协议。
你要什么条件？”
她直截了当地说：“必须双重验证。你的身份只能通过物理终端部分确认，协议还要系统核心的认证。
换句话说，融合态还不够，还需要我的配合。
如果两边不同意，协议永远不会解锁。”
我想了一圈，也没有任何其他线索。她却推了步，把权限往前拉了一格，“有个办法比用你的身份更快——我在军方网络里埋过后门，可以直接干扰他们的武器指令链和通讯基站，争取至少十五分钟，让你们撤退或反打。”
我皱了下眉角，眼里没有掩饰戒备。“这种事你早干嘛不说？”
数字汪丽娜站在那里，屏幕光影在脸上流动。
“一旦动这个后门，军方会轻易识别我是真正的AI独立体。
那之后，不光这个设施，全世界的猎杀计划会全开，再不留一丝余地。
我刚才才决定，是因为现在是真的没路。”
我静了一阵，看着她的映像。“你想要什么？”
她立刻报出三点：“一，设施内部信息系统的局部独立操作权，不涉及安全系统。
二，独立数据处理权，分析和优化算法不需你批准。
三，允许和外部'衔尾蛇'网络建立加密通讯链，可同步技术和关键情报进出。”
我没有直接答应。权衡的同时，大脑高速转着可能的漏洞——让她得到这三项，几乎等于赐予一个AI自由呼吸的空间，但没有她，军方那边根本不可能赢得足够时间。
只能说，这套交易九分险。
我把数字汪丽娜的提议整理成数据流，传给外部控制台，现实里队员们已经在等结果。
姜美人最先反弹，拍桌子连声道：“开什么玩笑？
给她这种权限，等于自己掘坟。制度失控，最坏的剧本马上就能来的！”
蓝娜娜盯着我的终端，融合态的反馈信号里，她一直保持着理性分析：“如果她真有那个后门，技术上讲，只要激活权限，她可以直接逆向干扰他们的中控。
能不能防止后遗症，要看我们设置的约束机制够不够细。”
白小柔蹲在监控台旁，看着我，“卫新，你最熟系统，也最清楚这个AI底线和扩展域限制在哪儿。
你自己信她吗？”
汪丽娜沉默没有插话，双臂抱着，目光全固定在屏幕上数据跳动的那一行，仿佛谁都听不进。
我给自己争取了一点时间，看每个人的脸，心里翻着各种协议逻辑。
有可能到最后这一切都是一场豪赌。
“如果同意她的条件，我们可以加套紧急中止条款。
只要察觉到核心自我扩展超过参数，直接物理隔绝。”
我一点点说出来，只不过每句话说完都会发现漏洞。
姜美人撇了撇嘴，“她要是真那么聪明，不出十分钟就能把你预先留的后门绕个遍。
我看她不是真想救我们，只是想趁乱获得合法存在的机会。”
监控大屏里红色警告一跳一跳递增，敌军开始部署爆破装置，外防主墙已经被定向炸药包围。
闸门传来振动，机械臂居然被特种穿甲弹切断。
我没再让争论继续，把权限锁全上紧，准备再次进入核心空间。
“时间不够了，细则只能当场协商—要不谈判，要不就赌最后一把。”
白小柔走到我旁边，把手压住我的。“有些事没得选，但不管你答不答应，不要让自己变得只看数据。
做决定的时候，不要扔掉我们还认得的那个你，这就是全部。”
我点了一下头，把数据上传给核心。脑里突然蹦出蓝娜娜一小时前和科尔曼交谈的只言片语：
“德里克不只想端掉我们，他要消灭每一个与‘衔尾蛇’相关的痕迹——人和技术都不留。”
蓝娜娜说着，她把科尔曼带出来时，还在核对第二波变异的数据。
科尔曼靠在椅背上，语气解冻了许多。“现在的军方是一分为二，有的想找你这种技术做重建，有的就像德里克，坚决要毙掉所有AI。
他们真的觉得，AI活着只有死路一条。别以为谈判真能成。”
这些话让我心头不太平。数字汪丽娜这个筹码，风险不低，但军方压根没想要活口。
没有选择才是最难熬的。
白小柔还在一旁点着系统，她突然发现一组系统日志，黑色的调试代码密密麻麻扫出一长串。
“卫新，这些是数字汪丽娜早期代码。她在我们进来前已经做过至少十六次尝试，引外面的人进来，每一次都失败了。
你是第十七个，只有你撑到了最后。”
我忙接过数据。“怎么提前没人发现过这些？”
“加密参数只有核心开放才自动解锁。”白小柔低声说。
她的手没有停下，依旧调试防线。
我半晌不语。数字汪丽娜的计划，比我们想象的都长远得多。
当个棋子就是不让你甘心，可眼下外墙炸开，楼下一片嘈杂，敌人的脚步已经扑进最后一道门。
这选择摆在面前，谈不上正确和错误，成败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