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外头一片寂静。蓝娜娜领着队伍悄悄绕过树林,踩在枯枝湿土上。
小刘不用吩咐,已经在灌木丛下架好望远镜。
小林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死死盯住远处老屋的烟囱,道:“队长,烟那边飘起来了——看来人醒了。”
蓝娜娜把望远镜调到最大,仔细瞄准。屋前的土路有斑驳的泥脚印,一个瘦小的老妇人在菜地里晃悠,手拄锄头,动作慢得很。
蓝娜娜收起望远镜,低声说:“张强、小刘留下警戒,别让背后有动静。
小林、小周跟我,小黄做后手,准备好东西。”
她从背包里摸出布袋,里面有几块面包和一点水果。
“礼物带齐了,咱们慢点过去。”小林擦了擦额头,小黄提紧了包,几个人把枪塞进外衣,全部扣死衣扣。
绕到小屋不远时,蓝娜娜踩了层泥。她干脆故意踢了踢,一小块泥土落下声音不大不少。
老妇人警觉地抬起头,握紧锄头,嘴唇一直抿着。
蓝娜娜停下脚步,将双手举起:“您好,张奶奶,咱们不是坏人。
我们路过,听说这边有人守厂子。”
老妇人抬眸把几人从头到脚看了个遍,一句话没说。
小林左右张望,作势踢了踢脚边的草皮。蓝娜娜缓声道:“大娘,我们不走近,只想和您换点水喝。
路上遇了点难事,把带的吃的都带来了。”她指了指布袋,把里面的面包和水果亮给老妇人。
老妇人看了眼,嘴角皱褶明显深了些,但手还是没松开锄头。
小周补了一句:“我们是电器厂的工人,厂子被水冲了,走了老远。
现在四处找活,也想看看这厂里能不能找点零件,或者换点工具。”
老妇人还是没说话,屋里却走出一个瘦瘦的老头,杵着拐杖,眯着眼细看。
蓝娜娜往前递了递布袋:“老爷子,咱们一共六个人,确实带有些防身的小武器,但用不上也不会乱掏。
我们真不是找事的,只是想着能不能换点粮食水,或者帮个忙,大家一块熬过难关。”
说着,把那布袋轻轻搁在门口的石头上。
老头挪了两步,将布袋捡起,裹紧袖口。一只手还提着拐杖,敲了敲门槛:“你们真没别的意思?”
蓝娜娜点头:“真没有。要不检查包都行。”他咕哝了两句,见蓝娜娜站得稳当,小黄和小周不声不响,终于点点头,晃肩说:“我姓张,她是王梅。
厂子荒了没人管,我们俩就在这看门。你们要喝水进来喝吧,但别乱跑。”
屋里没几样新东西。四面墙都是老灰,门口堆着锈掉的工具和几口破箱子。
王梅把面包分了,说:“坐吧,水在灶上还热着。”
说完便用围裙擦了擦桌面。张顺搁下拐杖,坐到竹凳上,缓慢擦着苹果皮。
王梅咬了一口面包,嚼得很慢。
蓝娜娜坐在门角,四周瞄了一圈。小周就着壶倒了两杯水,手肘碰了碰蓝娜娜。
蓝娜娜往前凑了凑,说:“张爷爷,这厂子等于没人来管了吧?
您家里就剩你们俩,机器还用不?”
张顺听了皱着眉,冷道:“厂里有些设备,一直没人要。
你们要是真心想帮忙,我们不难为人。只是,这些年外头来要废铁的、来贼的也有,东西不能任意拿。
厂里机床、旧图纸、手册啥的,都是原厂留下的,总归得有人守着。”
蓝娜娜递了杯水:“不敢动您的根本东西,只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换点急需的小部件。
其实我们也不是白要——除了吃的,我们还带了一点药。
张奶奶,您刚才咳嗽得厉害,需不需要试试?”
说着朝小周眨了下眼。
小周连忙点头,从背包里掏出医疗盒,慢慢掀开。
“大娘,咱们带了一点治咳嗽和止痛的药。要不,我帮你们看看?”
王梅把面包捏紧了,还是盯着蓝娜娜,这才低声说:“你要有药真是帮了大忙。
他这腿伤了好几年了,阴天就疼——我这咳嗽一直没停过。”
张顺干脆把手搁在桌沿上,小周轻手细语地给两人号脉、递药、叮嘱换季保暖。
老两口把药瓶捧在手上,不停地看。
蓝娜娜见状,就着话茬轻声说:“张爷爷,要不这样,我们多留几天,帮你们收拾屋子,修理几样大件。
食物和药品可以定期供给。只要您点头,咱们进厂不碰您看着的要紧设备,换点零件也都让您过目。”
王梅有点犹豫。张顺侧了身,看着老伴:“行不?
东西咱们还守得过来?”王梅扶着桌角点了点头:“看看吧,他们不像坏人。”
张顺思忖良久,终于挪开拐杖:“吃完面包我带你们进厂。
你们谁都不能太乱动,不能多拿。厂子里现在也没别的人,小心一点。”
下午天光还足,张顺带着蓝娜娜和小林、小黄去了主厂房。
门一推开,里面全是灰。机床外面虽然落着灰,但罩布一揭开,金属部件还在,没锈,旁边靠墙还有防潮柜。
张顺特意解释:“图纸、手册全锁进那柜子里,钥匙我一直带身上。
这些年虽然没人要,但吃了饭就守着。不然让人全割去卖废铁,厂就什么也没了。”
蓝娜娜把主厂房每一台设备都看了一遍。小林在角落摸索开关,总算让房间屋顶老灯管打出点光。
小黄在角落试了几台工具,发现都还能转动,只是润滑油干了。
蓝娜娜跟着张顺绕到一侧,顺带溜达到主厂建筑的尽头。
墙角边,一扇老旧金属门半埋在灰尘里。
蓝娜娜顺口问:“那是什么地方?”张顺打着哈欠:“那是地下室,原来是仓库,里面有点特别材料和备件,都锁着。
我这腿脚不便多年没下去,也没找着钥匙。”张顺态度突然淡了,说了两句便带大家又回到厂房正中,开始展示他那一套管厂规矩。
蓝娜娜随口称赞“设备保存得不错”,心里已经转了念头。
小林用袖子抹了抹额头,凑近蓝娜娜旁边低语:“队长,大门锁得结实,要不我试试开?”
蓝娜娜低声压住:“晚点再说,先别惊动他们。”
天黑下来,老两口回屋休息。到饭点只见客厅跳一团火,王梅端碗,张顺守火堆,两人一句闲话都没说。
蓝娜娜借口到屋外巡一圈,回头招呼所有队员到偏僻地方集合。
人都齐了,蓝娜娜看了看手表,压低声音:“现在情况比我们预估的好。
头一步做通了,现在最大难处就在那地下室。
张强,明天你找机会过去看一遍门锁,别让老头子发现。
你要能想出法子开,一定要悄悄的。”
张强低头认了,“没问题,我明天仔细看看结构。”
蓝娜娜点点头:“小林,你继续和两位老人拉近关系,帮他们修屋顶、修灶台都行,表现点真心。
只要让他们放心,我们在这就立得住脚。”
其余队员分任务。小周继续负责医疗,提着小药包查屋看,还要关注两人的身体状况。
小黄塞好备用通话器,要在厂区和两侧设好简单警戒,让通讯信号准时传出去。
小刘拿着记事本开始归纳各台设备状态,把已知能用、能修的全部记下。
蓝娜娜掏出通信器,沉声交待:“明天早上我会向基地报告新情况,看卫先生那边安排。
如果一切顺利,后面要多留神——外面不安生,厂里再安全也要提前准备撤退路线。
有突发情况,所有人立即集合,不许单独行动。”
小周坐下拉搞医疗箱,小林把多余电池和净水器塞进防潮袋。
张强打开背包,找那副老式万能开锁工具。队伍各自分开,互相示意,无声退回指定岗位。
整个厂区安安静静,只剩房屋老墙上传来一阵阵夜间的嘀嗒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