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包厢内。
季澜川始终放不下手机，时不时地瞟两眼，仿佛心事重重。
坐在他左侧位置的金明煦刚好将屏幕画面看的清楚，忍不住疑问出声。
“阿川，你看直播干嘛？”
这一声将包厢内其他人的注意吸引过来，“好像还是卖货直播间。”
“嗯。”季澜川毫不掩饰的点头承认，“我在帮梨……朋友买东西。”
待气氛安静，主播的介绍声也逐渐清晰的传入众人耳中。
“接下来准备上架的是，大家等待已久的限量大款潮玩！”
听到这话，原本以放松姿势倚在沙发靠背上的季澜川瞬间挺直了腰背，大拇指悬空在屏幕右下角小黄车位置，整个人蓄势待发。
“来，让我们倒数三个数！”
“3、2、1，上链接！”
随着上新链接弹出，季澜川秒拍秒付，直至页面显示付款成功，他截屏发给备注名为‘宝宝’的联系人，然后总算放下了手机。
“你们刚才说什么？”
“……”
金明煦冲着众人疯狂使眼色，好像在告诉他们自己的描述根本没有夸大其词，他就是这么上赶着去舔‘前女友’的！
*
几名好友互相交换神色，决定派出最稳重的龚凯引出话题。
龚凯打量季澜川几眼，最后目光定格在他空荡荡的无名指上，“诶，阿川你手上的戒指怎么没了？”
抚了抚无名指位置，似是回想到什么难忘的事情，季澜川面带笑意，“因为我得到了更好的礼物。”
“……”
闻言，龚凯长叹道：“其实今天哥们儿聚会，就是想问问你跟沈初梨究竟怎么回事，在我们外人看来这姑娘就是拿你当大冤种，妥妥的网骗啊。”
有人紧跟着搭腔，“阿川以前还是律师呢，居然能给她逍遥法外的机会，是有什么把柄在她手上吗，有困难完全可以说出来，大家集思广益帮你想办法。”
季澜川俊眉微蹙，视线在好友们脸上一一扫过。
“我跟小梨谈恋爱给她花钱不是很正常吗，她没有黑进我手机把钱转走，又没有强迫我送礼物，一切都是我自愿的，你们到底在担心什么？”
“当然是担心你陷的太深，迟早会受伤啊！”金明煦真恨世界上没有清醒药水，不然他非得买下来灌给阿川不可。
“你对她是爱，而她只为了你的钱，这种感情完全是畸形的！”
“我知道。”季澜川语气依旧冷静，“小梨说过跟我在一起就是为了我的钱。”
“？？？”
不知谁倒吸了声凉气。
龚凯等人的表情一言难尽。
知道好友们也是为了自己好，可季澜川不想他们对小梨有太多误解。
“这对我来说很正常，喜欢一个人的点总是千奇百怪，有人看颜值、有人喜欢对方带给自己的安全感，也有人享受着伴侣的体贴照顾……”
“小梨喜欢我是因为我的钱，说明她的择偶条件第一点就是看中物质条件，而我恰好符合。反过来说，我喜欢她的小脾气，喜欢她的缺点，我的爱要比她的喜欢沉重多了，小梨依然愿意接受我，何尝不算是两情相悦。”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皆哑口无言。
嗡嗡嗡——
手机振动声打破凝滞的气氛。
季澜川接听电话，语气骄纵的声音自听筒传出。
“我在会所外面呢，你赶紧出来接我。”
沈初梨和表情有些尴尬地季语被保安拦在外面，因为这家会所是会员制，所以非会员不得入内。
季澜川闻言赶紧往外走，“好，小梨稍等一会，我马上出去。”
“……”
听到关门声响起，包厢内剩余的人们面面相觑。
*
不知谁先开口，“那个叫沈初梨的女生……到底有什么魅力？”
季澜川年少有为，以他所处的圈层从来不稀缺能力样貌出众的人，但他的感情生活始终空白，实在好奇一个刚上大学的小姑娘凭什么能将他钓成这样。
或许用‘钓’字来形容都不太准确，应该说‘拴’，她将季澜川拴得死死的，指哪打哪，听话到实在夸张。
这一群人里，跟沈初梨有过接触的只有龚凯和金明煦二人。
让他们回想沈初梨的魅力，大概就是那让人难忘的好嗓音吧。
“她声音很好听，打游戏也厉害，情商高，会给情绪价值。”
有人嗤笑出声，“这算优点吗，声音好听会打游戏的人比比皆是，只要肯花钱，那些陪玩什么情绪价值不能提供？”
“而且她很抠门啊，哪有送男朋友生日礼物只送99包邮银戒指的，阿川送她的礼物价格是成百上千倍。”
此言一出立刻引发感叹。
包厢外，听不下去的季澜川准备推门而入，却被沈初梨摁住手阻止。
她倒是要听听这帮人还能议论些什么。
*
这时又有人问，“人长得怎么样啊？有没有照片。”
金明煦想了想季语当时的反应，“应该还行吧，声音那么好听，人也不会太难看。”
“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声甜人丑是大部分人，遇见人美声甜的稀有程度不亚于买彩票中大奖。
她刚开始跟阿川网恋的时候是不是不露脸来着，恰恰证明了她的五官不好看，长得实在不方便，否则苦练化妆也能掩盖住许多缺点。”
说话的人显然对沈初梨敌意很深，不仅污蔑人丑，还天马行空的造谣。
“要我说啊，她骗这么多钱没准是想去整容。”
“只要阿川喜欢就行，又不是你女朋友，操哪门子的心。”金明煦双手搭在脑后，颇有些躺平架势。
龚凯亦是不赞同的皱眉，“别这么说她，阿川去接人了，待会儿人来都把嘴巴放干净点。”
被龚凯点名的那人颇有些不服气，正当他想再说些什么时。
砰——
一声巨响传来，包厢门被大力踢开。
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过去，季语仍保持着抬腿姿势，惯性向前跑了好几步才停下来。
没见过季语的人欲言又止，“她就是沈初梨？”
季语头发较长，原来是卷毛泰迪发型，现在拉直后将头发扎成了小揪揪，加上穿着短袖、沙滩裤和人字拖，这才让人有些恍惚。
金明煦赶紧解释，“想什么呢，他是阿川的表弟。”
“那他这架势……”
脚腕都差点错位脱臼的季语欲哭无泪。
时间回到一分钟前。
听见包厢内越说越过分的话，沈初梨终于动了怒。
可以说她抠门，但绝对不能接受别人说她丑。
“季语，把门踹开。”
“我吗？”
季语不敢相信地伸手指向自己。
迎上两人冷漠无情的视线，一个掌握着他的经济命脉，一个掌控着掌握他经济命脉的人。
惹不起，都惹不起。
遂苦哈哈地将门踹开，帮沈初梨拉满了出场气势。
*
哒哒哒——
高跟鞋的清脆声音响起，引得众人再度将视线齐聚。
沈初梨身穿一字肩式上衣，锁骨线条优美，脖颈细长，黑长直头发柔顺地披散，没有化太浓的妆，粉唇涂着裸色唇釉，五官小巧精致。
饶是站在样貌出众的季澜川身边也毫不逊色，甚至隐隐将他衬托为自己的背景板。
这……就有点太好看了。
手拎小挎包，沈初梨不屑地打量着包厢内的人，而后嫌弃万分的冷哼一声。
“不是吵着闹着要见我，现在都哑巴了？”
她的声音似娇莺初鸣，落在桃花盛开的枝头，春风和气邀花瓣共舞，给人一种雨过天晴的惊艳感。
此刻已无人在意沈初梨敌意满满的话语，脸上的笑容一个比一个灿烂。
站在角落里的季语突然接到龚凯跟金明煦两位哥哥的眼刀，以为他们在质问自己为什么要告诉沈初梨聚餐的地址，心虚不敢与其对视。
实际上他们想问的是：
怎么不早说沈初梨长这么漂亮？
要是知道沈初梨长成这样，他们还要死要活的管季澜川干嘛，羡慕他还来不及呢！
与两人有类似想法的不在少数，所有偏见猜疑都在见到沈初梨本人的瞬间烟消云散，甚至理解了季澜川为何被骗钱骗感情，怪不得追人追的这么紧。
不谈感情犹如一盘死局，但虚荣拜金又是她给予的救命稻草。
换作他们是季澜川，也会护眼珠子似的哄着她，生怕最后的联络也被切断，那样才是真正的绝望。
她什么都不要，只要‘点’钱罢了。
满足她又能怎么样呢？
*
沈初梨凹好了造型，却半天没能得到回应，气的她转身向季澜川告状，拽拽他的衣角怒声怒气道：
“我就那么不招你朋友待见，一个两个都拿我当空气似的！”
从进门起季澜川就冷着脸，他讨厌背后说人坏话的人，“刚才聊的那么欢，别停啊。”
察觉到季澜川的愤怒，几人的表情不太自然。
有人撑腰的情况下，沈初梨的战斗力翻倍。
“刚才说我长得丑，骗钱去整容的人是谁，过来看看我的脸究竟是不是假的！”
沈初梨认不出来，但季澜川很清楚他们都是谁，用目光给予说话最不客气的几人压力。
他们最终选择妥协，“不好意思，我们误会了，不该在背后那样说你。”
“我不接受你们的道歉。”
对上几人震惊的表情，沈初梨抱肩扬起下巴，“道歉是你们的事，接不接受权利在我，反正我讨厌你们。”
比起丢失的面子，更令他们在意的是沈初梨的讨厌。
不要……讨厌他们啊。
“对不起。”
再道歉时，语气比刚才要诚恳许多。
但沈初梨的态度始终只有一个——不接受。
“你们先走吧。”
季澜川温和的面具被打碎，眸光如寒冰般冷漠，让那几人离开了会所。
除了龚凯和金明煦是他从小长大的交情，其他人都是不同阶段不同年龄积攒的友谊。
孰轻孰重很明显。
就算跟小梨无关，像这种毫无根据说坏话的‘伪善’朋友他也不会交往。
*
转身去定杯杨枝甘露的功夫，小梨身边已经围满了季澜川的狐朋狗友们。
“听说你玩游戏很厉害，平时喜欢玩哪些，改天我们一起打游戏啊。”
对于这些人，沈初梨的态度始终算不上好，出口便怼人，“不用，你们会拖我后腿。”
“刚上大学的感觉怎么样，累不累？”
沈初梨：“反正没有跟你们说话累，都离我远一点！”
季澜川强势归来，挤到沈初梨身边坐下，隔开那些没眼力见儿的人。
龚凯和金明煦算是沈初梨比较熟悉的人，当然，他们也得到了最多的凶狠注视。
“你身上的这套衣服是某家去年的春季款吧，我认识那家的设计师，可以带你去秀场看秀……”
听到这话，沈初梨立马笑嘻嘻，“真的嘛，多谢凯凯哥哥。”
有人却不嘻嘻了，对上好友的眼神，龚凯轻咳两声，“咳咳，没关系，到时候让阿川带你去。”
金明煦忽然想起一件事，“明天夏氏集团要举办发布会，阿川你去吗？”
不等季澜川回答，沈初梨眸光明亮的看向他，“你说的夏氏董事长是夏媛？”
看着近在咫尺的娇俏面容，男人不太自在的挠挠脸，“是，是啊，就是她。”
她转身挽住季澜川，语气坚定道：“我要去——！”
最好一口气完成任务。
季澜川先是不经意地扫了眼金明煦微红的耳尖，转向沈初梨时笑意温和。
“好，明天带你一起。”
*
在会所内聊了会儿天，沈初梨的手机传来提示音。
【林阿姨：梨梨，现在有空吗，我让成槐给你带了些礼物。】
【林阿姨：公司有急事，我要临时出国一趟。】
【梨说的算：好耶，有空！】
【林阿姨：遇到困难记得第一时间联系林阿姨。】
【林阿姨：摸摸头.jpg】
离开会所时，始终装透明人的季语想要尾随离开，却被龚凯跟金明煦拽住。
“阿川，你们先走吧，我们还有点事没说完。”
“……”
沈初梨家楼下，林成槐正紧张的等待，见她走来没有直接拿出礼物，而是打开后备箱，露出满满当当的红玫瑰。
在沈初梨毫无防备之际，他含情脉脉的向她告白。
“梨梨，突然说这种话可能有些唐突，但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就在这时，一只手从车前绕出，‘啪’的一声用力关掉了后备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