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道,“蕙阳先前害你,朕以为你死生不会去看望她。”
虽萧景琦的封号被褫夺了,可如今她瘫痪在床,余生凄然,皇帝心底里,还是顾念着这个唯一的女儿的,嘴上仍唤她的封号。
聂姝坐在皇帝怀里,见皇帝瞧着自己,顿了顿,才道,“是公主引我前去的。”
这事儿,师傅已经给她报了仇。
那她就没打算再追究下去,如今皇帝骤然提起,聂姝那股酸涩又涌上来,鬼使神差的,她就是想试试皇帝的态度。
“哦?蕙阳引你去的?”
皇帝眸子闪烁了一下,眼帘压着时,除了看到眼角些许细纹外,叫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聂姝抿了抿唇,轻声嗯了一声,“公主跟臣妾说了一件真相,她说,当初绝子药,是皇后娘娘吩咐她下给臣妾的。”
说完这话,她悄然看向帝王颜色。
皇帝握着她的腰肢稍紧,神色却也没有多惊讶,只是沉声道,“蕙阳现在瘫痪在床,又得知害她之人和皇后亲近,所以脑子糊涂了,尽说些胡言,你别放在心上。”
这番话,聂姝虽不意外,可心底还是迅速爬上寒霜。
果然,皇帝肯定早就知晓真相。
一瞬间,聂姝眼尾泛了红,苦涩道,“是,臣妾也是不信的,皇后娘娘素来待后宫姐妹很好,与臣妾也是不差的,怎会使这样狠毒的手段?”
皇帝和她在一起这段日子,自认是摸清了这女人的脾性,见她咬着唇,欲哭不哭的模样,便知是委屈的很了。
自喉间叹息一声,皇帝抬手抚着聂姝柔软的发丝,“乖,这贵人也做得够久了,明日朕吩咐内务府,将你晋为蓉妃。”
聂姝心底苦涩越发浓烈,上一次,皇帝让她退让,也是赏了很多稀罕物。
可她想要的不是这些。
但皇帝只会给她这些,而且她不接受也得接受。
“臣妾谢皇上。”
聂姝脸上勉强扯出一抹笑,在皇帝看来,这笑比哭还难看,心底涌起一丝不悦,最后什么也没说,命人送聂姝回宫。
聂姝回到宫里时,心里仍然是麻木的,再一次清晰意识到,皇帝的天平倾斜在皇后和太子身上,哪怕不断加码,还是无法追平。
小锦在一旁劝道,“娘娘该放宽心,明日晋妃,是一大喜事,这是皇上的补偿,可见您在皇上心里还是很重要的。”
聂姝可没法自欺欺人,“可若在我和皇后两人中择一个,皇上定是选皇后的,我充其量不过是个讨人欢心的宠儿,无足轻重。”
什么情啊爱啊,在帝王眼里屁都不是。
心里感情不断被失望和伤心的种子铺满,逐渐疯长。
小锦叹息一声,只静静地陪聂姝呆坐到深夜。
聂姝看着外头月色高悬,回了神,“小锦,你去将箱子里的黑色木匣拿出来。”
小锦很快翻出拿了来。
聂姝打开,将里面的褐色药粉和黑色药丸一并拿出来。
明日晋升为妃,她定要皇帝对自己欲罢不能,这样才能早早怀上皇嗣。
现在什么都是虚的,连位分也是,只有孩子才是傍身的资本。
……
一连几日,风平浪静。
沈音宅在王府,看书、练铁鞭,钻研医毒一样不落,时间基本上都排的很满,石榴跟随在一旁,都觉得辛苦和憋闷。
沈音练着铁鞭,再一次听到石榴叹气,挑了挑眉,“又不是你练,你怎么一副比我还苦的模样?”
石榴道,“奴婢这是心疼王妃。”
京中夫人小姐,哪个跟自家王妃似的,这般努力?平日里不是插花品茶,就是侍弄琴棋书画,偶尔出门逛逛首饰、绸缎店,再无聊些,还可以设宴请亲朋到府中聚聚。
沈音倒好,整日整日的埋头苦练,专注时,可以一整日都不说一句话。
石榴都担心这样下去,迟早得憋出些毛病来。
一点也不快乐。
沈音练完最后一式,瞧了一眼已经被铁鞭勾的满是木屑的桩子,才道,“备水沐浴,待会咱们出门转转。”
石榴闻言,顿时眼睛发亮,“果真吗?”
沈音一点点卷着铁鞭,抬脚往院里去,“这还有假?你在磨蹭一下,届时不带你。”
“嗳!这可不行!奴婢这就去备热水!”
说完,石榴就风风火火的去了。
沐浴更衣完,身上黏腻之感消失,沈音抬了抬手捏捏酸痛的胳膊,才穿戴整齐,带石榴出了院子。
只是还不等她沿路出府,就见拐角处走来一人。
女子穿着蓝白薄襦袄,一张小脸红白相映,清丽可人。
“王妃。”
李香笑意盎然,“我做了些软饼,姑姑们都说好吃,便想着装些来给王妃也尝尝。”
说罢,她乌黑的眼眸瞥向沈音,见其穿戴齐整,又问道,“王妃这是要出门去?”
近几日,李香常来沈音跟前晃悠,不是送汤就是送糕点,都是她亲自去厨房做的。
沈音不好驳了她的心意,一一收下品尝。
虽比府中厨娘做的差些,不过口味也还算不差。
石榴上前将装着软饼的木盒接过来,沈音才浅浅笑道,“嗯,这几日闷在府里,了无生趣,出门去逛逛,你可要一道?”
李香顿时惊喜出声,“可以吗?”
沈音道,“自然可以。”
李香客居王府小半月,平日里也安静,从不说要出门去,无聊了就只能去后厨做些吃食。
沈音本着待客之道,总也不好冷落她。
李香便就跟着沈音一道出了门。
眼见着天气越来越冷,出来游玩的人也少了许多,街上熙熙攘攘的没有几个,去了权贵们都爱去的几个首饰铺和绸缎铺,都很是冷清。
沈音和李香进了一家首饰铺。
这店里专供贵客,台面上随便一件首饰都价值不菲。
当然做工和材质都是极好的,特别是翡翠类的,流光溢彩,直看得李香眼花缭乱的。
若说从前李家还在时,这样的铺子,李香自然也是逛的起的。
如今家破人亡,囊中羞涩,看到心动的首饰,也只能饱饱眼福。
沈音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架子上的一支步摇,顿了顿,而后看向她道,“我们去二楼瞧瞧。”
李香注意力这才回了神,随后脸上一红,跟着沈音上楼。
她方才真是,怎的瞧着那些首饰就分神了呢?
沈音该不会在心里嘲笑她上不得台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