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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自弗拉格纳斯IV被工业废气部分遮蔽的两颗卫星间,艰难地洒落下来,在鳞次栉比的工厂厂房和锈迹斑斑的金属管道之间,投下斑驳而扭曲的阴影。

一道身影,优雅无声,在这些冰冷的钢铁丛林顶端,快速移动。

正是丽芙。褪去了白天的深蓝色连体工作服,换上了一套更为贴合身体曲线的、由某种暗色柔韧材料制成的夜行衣。

丽芙白皙的面庞,在稀薄的月光下,更显冷冽。

丽芙停在了一栋废弃仓库的屋顶边缘,俯瞰着下方一片由锈蚀铁皮和劣质合成材料搭建而成的、灯光昏暗的棚户区。

记忆,不受控制地翻涌回三个标准泰拉月之前,她还在“迷途之镜”的时候。

那一日,先知孔苏将她单独召至星图室。

“丽芙,”孔苏神神叨叨的声音,“欢笑之神的下一段剧目,需要一位特殊的引路人。而你,我们最信赖的班主,将扮演这个角色。”

“指引何人?前往何方?”丽芙询问,带着一丝疑惑,还有对孔苏总是故作神秘的少许不满。

“安卡。”孔苏说,“你将陪同他,前往人类帝国的一颗工业星球。在那里,他需要开设一间维修店,以一个凡人的身份,去体验、去沉淀、去寻找他自身力量的平衡点。”

“维修店?先知,您确定没有弄错剧本?”丽芙无法掩饰自己话语中的荒谬感,“我,一个灵族戏班的班主,塞洛格拉奇最虔诚的演绎者,要去帮助一个连自身灵能都控制不好的低等猿猴,去修理那些凡俗不堪的破铜烂铁?”

即使安卡在与钛族舰队的战斗中,借助方舟星辰的力量,展现出了堪比神只的破坏力,但在丽芙心中,他本质上,仍旧是一个粗鲁、野蛮,且对灵族缺乏基本尊重的“猿猴”。她无法理解,为何欢笑之神会选择这样一个存在,作为某个重要剧目的主角。

“这是对他的考验,也是对你的修行,丽芙。”孔苏继续说,“身为班主,你需要理解所有角色的悲喜,体会所有存在的视角。凡俗的生活,也是构成伟大戏剧的一部分。你将在那里,学会观察,学会忍耐,学会……从不同的层面,去理解‘欢笑’的真谛。”

孔苏又补充道:“而且,他身上的某些特质,对于我们未来的剧目,至关重要。你需要……确保他不会在迷茫中,彻底迷失方向。”

孔苏的话语,在丽芙的记忆中反复。她无法反驳。欢笑之神的道路,总是充满了未知与挑战,即使那些挑战,是以一种令她感到厌恶和不适的方式呈现。

时间拉回现在。

丽芙的眼神越发冰冷。孔苏的指令,她无法违抗。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会容忍那些低贱的生物,在她面前肆意妄为。

白天在铺子里,那些散发着汗臭与劣质酒精气味的雄性猿猴,用他们那肮脏的、充满欲望的眼神,打量她的身体;那个名为瘦高个的蠢货,甚至试图用他那油腻的爪子,触碰她的肌肤。

这种亵渎,已经触碰到了丽芙的底线。

她要用一场小小的“戏剧”,去“清理”一下那些令人作呕的“废铁鬣狗”。

丽芙的身影,在废弃仓库的屋顶上几个起落,便融入了夜色本身,消失不见。

然后穿梭在工厂区那些错综复杂的巷道和高耸的烟囱之间。对于这个人类聚居区的地形和建筑结构,在白天与卡尔加一同打理店铺,以及独自外出“散心”的时候,丽芙早已了然于胸。

……

“废铁鬣狗”的巢穴,位于工厂区边缘,一处被柯罗诺斯重工废弃的旧冶炼车间。这里曾经炉火熊熊,金属的轰鸣声日夜不息。但现在,只剩下一些锈迹斑斑的金属骨架。

车间内部,被“废铁鬣狗”的成员们,用各种捡拾来的金属板、防水布和废弃的集装箱,分割成了数个简陋的区域。刺鼻的酒精味、汗臭味、以及劣质兴奋剂燃烧后的怪异气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令人作呕的氛围。

几个穿着花哨衣物的帮派分子,正围坐在一堆用废弃油桶改造的火堆旁,大声地喧哗、赌博,不时爆发出粗俗的咒骂和淫秽的笑声。劣质的麦酒,不断地灌入流氓们浮肿的肚肠。

在车间深处,一个用数个集装箱堆叠起来的、相对“豪华”的独立房间内,帮派头目碎骨,正赤裸着上身,任由一个瘦骨嶙峋、眼神麻木的年轻女人,擦拭着他覆盖着狰狞疤痕的后背。

碎骨半机械动力臂,随意地搭在一张废弃引擎改造的桌子上,金属手指不时敲击着桌面,发出“哒哒”的声响。

房间的一旁里,白天试图调戏丽芙的瘦高个混混刮刀,正抱着自己被卡尔加扭伤的手腕,一边龇牙咧嘴地往伤处涂抹着某种散发着刺鼻气味的药膏,一边用怨毒的声音,向碎骨抱怨着:

“老大……那个叫卡尔加的小子……太他妈的嚣张了!还有他那个妞儿……等下次……我一定……”

碎骨没有理会刮刀的抱怨。他正在思考着,如何才能从“8号维修铺”那里,榨取到更多的油水。白天卡尔加干脆利落的付钱方式,让他觉得,对方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但一家小小的维修铺,又能有什么了不得的背景?

就在这时,集装箱房间内用铁棍从内部插销的门,突然向内凹陷、扭曲,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向两侧滑开。

碎骨猛地从座椅上站起身,抓起桌子旁边立着的一根由废弃传动轴改造的金属棍棒,警惕地望向门口。

“谁?!”

刮刀和另一个矮胖子混混,也吓了一跳,纷纷拔出了腰间的武器。

纤细而优雅的身影,从门外的黑暗中,缓步走了进来。是丽芙。但此刻的她,与白天穿着普通工作服、只是气质有些冰冷的“维修店女老板”,已经判若两人。

“是你这个臭娘们?!”刮刀在最初的错愕之后,认出了丽芙。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他色厉内荏地叫嚣起来,“老大!就是她!白天那个不知好歹的……”

刮刀的话音未落。

丽芙动了。

快到极致的动作。在场3人甚至不能够看清她的移动轨迹。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暗影闪过。

下一刻,刮刀的叫嚣声,戛然而止。

刮刀试图说出更多污言秽语的头颅,已经与他的身体,彻底分离。平滑的切口,出现在他的脖颈处。殷红的鲜血,喷泉般,从断裂的颈动脉中狂涌而出,染红了周围肮脏的地面。刮刀的身体,在失去了头颅之后,还兀自向前踉跄了两步,然后才重重地栽倒在地,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丽芙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刮刀原本站立的位置后方,手中的灵骨剑上,沾染着点点猩红。

“啊——!”矮胖子混混,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用实心弹手枪,胡乱地向着丽芙的方向开火。但子弹,都射入了虚空一般,没有对丽芙造成任何影响。

丽芙右手的星镖弹手枪,发出几声轻微的声响。

数枚闪烁着寒光的单分子星镖,精准地命中了矮胖子混混握枪的手腕、以及圆睁的双眼。

矮胖子混混的手枪掉落在地,发出一声更为凄厉的惨叫,双手捂着鲜血淋漓的眼睛,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哀嚎。

转瞬之间,碎骨的两名得力手下,便一死一重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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