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冥看着她沾了点椰丝的唇角，忍不住笑：
“我记得那会儿你就很能吃，基本上把所有小吃都买了个遍。”
“那是因为饿！”
清澜瞪了他一眼，把手里的淀粉肠往他面前凑了凑，肠衣脆得发亮，酱汁红亮亮的，
“这算是早餐！再说了，我刚到人类世界就去当学生，天天啃课本，哪吃过这些……”
她正念叨着学院里的清汤寡水，云冥忽然低头，在她咬过的淀粉肠上咬了一大口。
“哎 ——！”
清澜的眼睛瞪得溜圆，手里的椰子差点没拿稳。
那肠是她刚咬过的，齿痕还清晰地印在肠衣上，此刻被他含在嘴里，酱汁沾在他唇角，像抹了点红。
“嘶 ——”
云冥嚼了两下，眉头皱起来，
“怎么加这么多辣？”
他没等清澜反应，直接拿过她手里的椰子，对着她刚用过的吸管猛吸了一大口。
清凉的椰汁混着点淡淡的奶香滑进喉咙，才压下那股灼辣。
“呼……”
他松了口气，把椰子递回去，才发现清澜没接。
清澜站在原地，手里还捏着另一根淀粉肠，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她看着云冥唇角没擦干净的酱汁，看着那根被两人咬过的淀粉肠，耳根像被酱汁泼过，红得发亮。
这、这算间接接吻了吧？
海风卷着炸鱼排的香味过来，吹得她发梢乱晃，脑子里却乱哄哄的 —— 刚才他咬肠的样子，喝椰汁时喉结滚动的弧度，竟让她不受控制地晃过更亲昵的画面：比如今晚…… 比如嘴唇相触时的温度……
“发什么呆？”
云冥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她，
“不往前走了？前面好像有套圈的。”
清澜猛地回神，慌忙接过椰子，把脸埋在椰壳后面，声音细若蚊蚋：
“走、走啊。”
套圈摊的帆布棚被海风掀得猎猎响，棚下挂满了绒毛玩偶 —— 小熊歪着脑袋，兔子耷拉着耳朵，最扎眼的是堆在最里面的那个等身玩偶：银白短发梳得整整齐齐，身上的防晒服和云冥此刻穿的几乎一模一样，连嘴角那点浅淡的笑意，都缝得惟妙惟肖。
“这是……”
云冥盯着那玩偶，指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心头涌上股说不出的怪异。
阳光透过帆布缝隙落在玩偶脸上，竟像真人似的眨了下眼。
“两位要点套圈吗？”
一个熟稔的女声从棚后传来。
云冥和清澜同时转头，就见个高马尾姑娘从阴影里走出来：波浪金发在阳光下泛着蜜色，方框眼镜架在挺翘的鼻尖上，包臀短裙裹着曲线，黑丝边缘蹭过脚踝的凉鞋，活脱脱一副商场销冠的模样。
“卡希维娜？！”
清澜手里的淀粉肠差点掉在地上，眼睛瞪得比棚上的兔子玩偶还圆。
云冥也愣住了。
这张脸确实陌生，可那眼尾的狡黠，说话时微微上挑的语调，分明就是卡希维娜。
“居然被认出来了？”
卡希维娜侧过脸，对着帆布棚小声嘟囔，眼镜滑到鼻尖也没推，
“我这新模样明明没人见过……”
嘟囔完，她立刻转过身，脸上堆起标准的营业笑，装傻道：
“卡希维娜？是你们的朋友吗？听着像个外国名字呢。”
她晃了晃手里的套圈，铁环相撞发出 “哐当” 声，
“10 灵涡币一个，要多少？”
“她故意的。”
云冥心里明镜似的。
看这架势，她是不想搅黄约会，又忍不住跑来凑热闹。
他正想着，怀里忽然被塞了一堆东西 —— 清澜把吃剩的椰壳、装炸鱼排的纸袋全往他怀里一塞，胸口还被戳了下，带着点气鼓鼓的力道。
“来一千灵涡币的！”
她对着卡希维娜喊，声音亮得像敲锣，
“多来点，别小气！”
“好嘞！”
卡希维娜笑得更欢，手腕一扬，一捆沉甸甸的套圈 “啪” 地拍在桌上，铁环层层叠叠，看着就压手。
“这捆五十个，您先拿着。”
她又转身从棚后拖出另一捆，递过来时还冲云冥眨了眨眼，镜片后的光藏着点促狭。
云冥伸手去接，指尖刚碰到最上面的铁环，就觉出不对 —— 这圈比看着沉多了，入手冰凉，沉甸甸的像灌了铅。
他试着拎了拎，胳膊竟微微发沉，寻常人怕是得两只手抱。
他瞥了眼空荡荡的摊位前，难怪没人来。
这哪是套圈，分明是举重比赛。
清澜已经抓起个铁环，咬着牙往玩偶那边扔 —— 铁环 “哐当” 砸在地上，弹了两下就不动了，离目标还差着老远。
她气得跺脚，又抓起一个，脸颊憋得通红，倒像是在跟谁较劲。
卡希维娜靠在棚柱上，抱着胳膊看，时不时喊两声 “加油”，声音甜得发腻。
一百个铁环在沙地上堆成小丘，清澜的额角沁出薄汗，顺着下颌线往下滴，手撑在木桌上，指节因为用力泛白。
她套中了不少小玩偶 —— 兔子，小熊，可最远处那个云冥模样的等身玩偶前，散落的铁环能绕着圈摆三圈，显然是她死磕的目标。
“要不…… 直接跟她说要吧？”
云冥看着她连抬手都在发颤，忍不住劝道，指尖替她拂去脸颊的汗。
“不行！”
清澜猛地拍桌，木桌 “咚” 地晃了晃，震得小玩偶们都歪了歪头。
她转头冲卡希维娜喊，声音带着点喘，却依旧硬气：
“再来一百个！”
“清澜，”
云冥拉了拉她的手腕，
“我就在这儿，一个玩偶而已……”
话没说完，清澜忽然低下头，耳尖红得像被晒透的樱桃，声音细得像蚊子哼：
“不是…… 不是因为这个…… 我就是…… 很想要它……”
尾音几乎要钻进喉咙里，她攥着衣角的手紧了紧，像是再说下去就要炸开。
云冥看着她泛红的眼角，忽然没再劝。
他接过卡希维娜递来的新捆铁环，塞到她手里时，指尖触到她掌心的汗，温温的。
清澜深吸一口气，忽然抓起三十个铁环，胳膊往后抡，“哗啦” 一声全扔了出去。
“这么扔会撞在一起的！”
云冥皱眉，眼看着铁环在空中撞出一串火星，纷纷砸在沙地上。
卡希维娜靠在棚柱上，捂着嘴偷笑，镜片后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云冥瞥了她一眼，心里门儿清 —— 这丫头指定在铁环上动了手脚，不然以清澜的准头，怎么会套得这么费劲。
他摇摇头，抬手召出黑雾，在清澜头顶织成把遮阳伞，自己则拖了个小板凳，挨着卡希维娜坐下。
“女人的心思啊……”
他小声嘟囔，卡希维娜凑过来，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她想要那个玩偶，是想把‘你’天天带在身边呢。”
云冥一怔，看向清澜的背影 —— 她正蹲在地上捡铁环，阳光透过黑雾伞的缝隙落在她发顶，青蓝色的发丝闪着光，像藏了片海。
又过了半个时辰，沙地上的铁环堆得快比人高。
清澜拿起最后一个铁环，手腕晃了晃，深吸一口气：
“这次…… 肯定中。”
云冥本没在意，闻言却下意识站起身。
卡希维娜也跟着探头 —— 就见那铁环被扔出去时，恰好撞在旁边堆积的铁环上，
“当啷” 一声被弹得往上翘，在空中打了个旋，竟不偏不倚，勾住了挂玩偶的细铁钩！
铁环晃了晃，带着玩偶轻轻荡起来，银白短发的玩偶在风里点了点头，像在说 “我归你了”。
“什么？！”
云冥惊得挑眉。
卡希维娜也愣住了，嘴里的棒棒糖差点掉出来。
她哪能想到 —— 自己为了让清澜 “求” 自己，特意在玩偶周围布了静电流，铁环一靠近就会被轻轻弹开，本打算等清澜泄了气，再装模作样送出去赔罪，没成想这丫头硬是以量取胜，用堆成山的铁环撞开了电流，硬生生 “挤” 中了目标。
清澜站在原地，看着晃悠的玩偶，忽然蹲下身，捂住脸 “呜” 了一声。
云冥赶紧跑过去，才发现她是在笑，眼泪都笑出来了，沾在指缝间，亮晶晶的：
“我拿到了…… 我就说我能行……”
卡希维娜走过来，解下玩偶递给她，语气里带了点无奈的服软：
“算你厉害。”
清澜抱着玩偶站起来，玩偶的脸贴着她的脸颊，她忽然抬头，冲卡希维娜做了个鬼脸，眼里的光比阳光还亮。
云冥看着她怀里的 “自己”，又看看她泛红的笑眼，忽然觉得，这堆成山的铁环，撞出来的不是输赢，是藏在心底的，甜甜的执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