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王离京日久,这旧邸只留了几个老仆看守。平安是家生子,人又憨直,便一直留在府里。老奴对祁王府一草一木都熟稔,就由我来引路吧!”
老管家一边走一边絮叨。
“世子,咱们一处一处搜查?”朱强问着顾晨的意见。
“如果能兵分几路,几处院子一起搜查,那贼就没有藏身之处了。可惜,朱班头带的人手不足。”顾晨摇头叹息。
“砰砰砰!”
厚重的木门又被拍响了,外面人声鼎沸,有人高声喝道:“护国将军听说祁王府进了贼,特此前来相助。”
老管家脚步一顿,垂下眼睑,眼底寒光一闪而没。
人人都说顾世子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但是,他摇来的,可都是祁王府不能随意得罪的人。
顺天府尹品阶虽远低于祁王,却是“县官不如现管”,执掌京畿治安,乃天子近臣。
至于这护国将军,簪缨世家,手握重兵,天子股肱。
便是祁王本人在此,也得卖他三分薄面。
“平安,快去迎接护国将军进府。”他急忙吩咐。
“是。”平安撒脚如飞。
沉寂多时的祁王府,今天还真是热闹。
都怪顾晨,一条腰带闹得祁王府鸡飞狗跳的。
不对,一条腰带而已,再贵重,只要找回来就行了。
这护国将军带兵前来,是什么意思?
平安心里越发的不安了,脚步也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
他见到护国将军的时候,态度远比对顾晨恭顺多了。
韩将军身姿挺拔如岳峙渊渟,虽未着甲胄,周身却自然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沙场肃杀之气。
面容刚毅,似刀劈斧凿,浓眉如墨,压着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眸,目光扫过,仿佛能洞穿肺腑。
虬髯戟张,更衬得下颌线条冷硬如铁。
他右手随意按在腰间佩刀的鲨鱼皮鞘上,指节粗大有力,仅仅昂首而立,那股淬炼于尸山血海中的铁血威压便弥漫开来。
“小人见过护国将军,请,您请。”平安点头哈腰的,脑袋快垂到地上去了。
这人比不得顾晨,那是活阎王,瞪眼睛宰活人的。
韩将军大手一挥,身后一队府兵步履铿锵,气势如虹地开进了祁王府。
“岳父大人。”顾晨上前见礼。
啧啧,他的老泰山可真威风啊,端的是好一座靠山!
要么说门当户对的亲事,对双方都是心照不宣的体面与倚仗呢!
顾晨看着岳父如山岳般的背影,心中那点因“烂泥”名声而起的郁气消散不少。
若非与韩家结亲,他一个被父王厌弃、在京中几乎毫无根基的世子,如何能在祁王府如此行事?又如何能劳动朱班头,甚至请动岳父亲自带兵?
韩将军口中说着与祁王的“交情”,实则这兵锋所指,护的是他顾晨的场子,撑的是韩家未来女婿的腰杆。
这“门当户对”,便是他此刻最大的底气。
嗯,娶妻当娶韩乐瑶。
“听说祁王府进了贼,你那腰带丢了不打紧,但是祁王不在京,他家里遇到了危险,我不能袖手旁观啊!我跟祁王有交情的,今天哪怕把祁王府翻过来,我也得把那贼找出来,否则日后我有什么脸去见祁王?”
韩将军不等旁人发问,声如洪钟地道明来意,更刻意点明与祁王的“亲厚”。
这下,祁王府纵有万般不愿,也推拒不得了。
“是是是,岳父大人所言极是。腰带小事,抓贼要紧。”顾晨一脸乖顺地附和。
平安:“……”
难道不是因为腰带才闹出这么大阵仗来的吗?
你现在说不要紧,糊弄鬼呢?
老管家笑呵呵的迎了上来:“多谢护国将军了,老奴代我家王爷多谢护国将军高义。您这番深情厚谊,我家王爷得知必有回报。”
此事原本与护国将军府无关,但是因为一桩亲事,韩将军毫不顾忌的一脚踏了进来。
这顾世子再不成器,身后终究站着护国将军府这棵参天大树。
韩将军今日带兵硬闯王府,说是抓贼,实则是给未来女婿撑腰立威来了。
顾晨这混账东西,哪里是结亲,分明是仗势欺人,将韩家的刀架在了祁王府的脖子上。
等着吧,这笔账,日后自有清算之时。
开罪祁王府的,一个也别想落好。
“哎,举手之劳,不足挂齿。”韩将军浑不在意的摆摆手。
他跟祁王有个屁的交情?
他单纯就是为了顾晨出头。
虽然这个女婿他不大看得上,但是顾晨自从跟乐瑶订了亲,从前那些荒唐事再也没有做过了。
嗐,人不风流枉少年,知错能改,做长辈的自然要宽容一些。
他今日带兵前来,抓贼是名,震慑是实。
他要让这祁王府上下,包括那些躲在暗处窥伺的眼睛都看清楚:动他韩家的女婿,便是动他护国将军府。
这门亲事结下了,顾晨便是他韩家棋盘上不容有失的一子。
院子里的人个个嘴上说的冠冕堂皇,实则心中各自打着自己的算盘。
朱强这个顺天府的班头儿,在护国将军的面前充其量也就是个马前卒。
他过来抱拳拱手:“小人见过韩将军,顺天府的官差悉数听从您的调配,只要抓住了那盗贼,顾世子的宝物就可以物归原主了,祁王府也免了后患之忧。”
护国将军也不客气,调兵遣将是他所长。
他当即分派:带来的府兵与顺天府衙役混编为八队,五进院落各派一队扼住院门,前后府门亦由一队严加看守。偌大王府,顿时被围得铁桶一般,莫说是人,便是只飞鸟也难逃。
韩将军、顾晨和朱班头一个院落一个院落细细的搜查。
平安心中焦灼,慌乱的目光瞥见老管家那沉静如渊、纹丝不动的后颈,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松弛。
老人家定是早已安排妥当,万无一失。
哼,人多势众又怎样?
惊动了官府又怎样?
最后,他们怕是要无功而返了。
他们主上,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
今天这些难为祁王府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