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的话太荒谬了，荒谬到宋妄芜有片刻恍惚。
小羊只是带着笑意，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宋妄芜，他对自己的生命也这样无所谓。
可恨又可怜。
“饲养员小姐要杀了我吗？”
“我其实刚刚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好像亲手杀死了饲养员小姐，不止是用花，还用了沾有花香的枕头。”
“饲养员小姐睡着的样子很可爱，好像童话故事里的睡美人，不过我并没有见过睡美人这种东西，那是睡觉很漂亮的美女，对吧？”
“！”
宋妄芜有些惊讶，但手里的刀还是用力的抵住对方的脖颈。
艾塔斯只是温和的看向她，缓慢的眨了眨眼眸，面容依旧软绵可爱。
忽然，他握住了宋妄芜的手，用恐怖的力量控制宋妄芜，将匕首对准自己的心脏。
“饲养员小姐，你们人类常说杀人偿命，我既然杀了你，那就应该把我的命给你，死在你的手里对吗？”
“... ...其实我并不觉得死亡是一件坏事，对我来说，死在饲养员小姐手里就像是一件很棒的礼物一样。”
宋妄芜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藤蔓缠住，那些藤蔓及就像是一双命运性推手，将她推到未曾思考过的地方。
少年看着身上的女孩，眼眸依旧亮的可怕，他没有在讨同情，只是陈述自己的观点。
“饲养员小姐，原来人的血液和我的血液是一个味道的东西，我原以为只有饲养员小姐的血液是那个味道的，但就在刚刚，我发现这些人的血液都是一个味道。”
“和我是一个味道，和妈妈是一个味道，和饲养员小姐你也是一个味道。”
他一边说一边迷茫的眨着眼，像是寒冷黑夜中孤独徘徊在森林的旅人，对自己的方向始终感到彷徨无助。
他叹了一口气，然后慢慢握紧宋妄芜的手，将匕首一点点刺入自己的心脏。
宋妄芜大口大口呼吸着，眼眶不知何时变得湿润起来：“放手！放手！”
“为什么一定要死掉？！为什么要死掉！我又没有一定要你死掉！”
“我讨厌你！”
大滴大滴的泪落到艾塔斯脸上，温热又湿润的感觉让他心头一震，但他只是停顿了片刻，便将匕首越发刺入自己的心脏。
“因为今天是艾塔斯的生日，所以艾塔斯可以收取想要的礼物。”
“为什么要哭？饲养员小姐？”
“如果你不杀掉我，那么死掉的那个人就会是你哦。”
关于为什么一定要死掉，艾塔斯已经给不出答案了，他渐渐闭上了眼眸，被泪滴过的地方带着一股从心中透出来的痒意，让艾塔斯始终无法真正闭眼。
少年嗫嚅着唇，脑海中突然浮现母亲当时的那句对不起。
他忽然间，好像就有些明白了死前道歉的意义。
那是来不及细想的东西，只是因为要死了，所以要从心中飞出来才舒服。
“对不起。”
“对不起... ...饲养员小姐。”
“晚安，宋妄芜。”
这一次，睡着的那个人换成了他。
艾塔斯不在意自己如何，他只是不知道原来自己也可以这样幸运，在自己生日这天就可以得到解放。
因为不知道，所以这份他所渴求的礼物被送给了宋妄芜，他亲手杀了宋妄芜。
如今，宋妄芜亲手杀了他。
死前的那两句对不起，也许是在为他杀掉宋妄芜的事情道歉，又或许是在和曾经的自己道歉。
但他不后悔，无论是杀死宋妄芜还是让宋妄芜杀死自己，艾塔斯都不曾后悔。
能让自己喜欢的饲养员小姐送自己离开这个恶心的世界，亦或者是送自己喜欢的饲养员小姐离开这个恶心的世界，对艾塔斯来说都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喜欢... ...大概是喜欢的。
饲养员小姐那样明媚，在宋妄芜毫不犹豫给他喂血的那一刻起，艾塔斯就无法控制自己跳动的心脏了。
是喜欢，但又不是喜欢。
他只是心动于宋妄芜的明媚勇敢，阴暗残忍的小羊一遍遍说着喜欢，最后却也不见得是恋人之间的喜欢。
那只是一种，妄图在这个荒谬的世界找到寄托的思想，像是兽类对母亲一样的依赖情感。
心动与依赖，远远到达不了正常的喜欢水准。
那是一种情感被放大化的荒谬。
一切本来都该是错误的。
在艾塔斯彻底闭上眼睛以后，宋妄芜才终于得以在藤蔓的控制下解脱。
她根本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心里空了一块，一想到艾塔斯那双时常弯起的碧色眸子，宋妄芜的心脏就会响起一阵酥麻的痛。
宋妄芜用手捂住艾塔斯胸前的血洞，试图填补那一块地方，最终却没有一点用。
她的手心被微微顶起，一片小叶子从艾塔斯的心脏处钻出，然后迅速生长，最后成了一朵花，迅速绽放。
艾塔斯的衣角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掀起了一点，露出一截白皙的腰，以及一块红棕色的纹路。
宋妄芜掀起艾塔斯的衣服，发现他的身上几乎都是这种纹路，纹路颜色最鲜艳的地方，正好就是心脏。
那些痕迹就像是突出的血管，恐怖到触目惊心。
少年像是一株看似漂亮而正在盛放的花朵，外表光鲜亮丽，内里却早已腐朽不堪。
衣物所遮盖的是他痛苦扭曲的过去，无论是他的羊角还是那些触目惊心的痕迹，都是实验带来的结果。
漂亮的花朵在经过摧残以后，只剩下一具空洞的肉体，痛苦不堪的灵魂变得扭曲，试图用死亡来寻求解放。
扭曲而充满错误的土壤，注定不能盛开出健康漂亮的花。
“... ...。”
宋妄芜的心脏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她被艾塔斯杀了两次，按道理来说应该是很生气的才对。
毕竟林凌杀了她一次以后，她重生那么多次都要杀回来。
可是，她并不生气，甚至对艾塔斯的死有些喘不过气。
明明身上没有一点熟悉的感觉，但她就是不想要艾塔斯这样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