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野仓介落败之后,不出意外的话,就该第六层的琴魔木叶千棠登场了。
德川光荣的战术并不高明,一眼就能看穿,但就是因为使用了活人祭祀,加持了防护罩的威力,所以即便是看穿了,也得被迫来挑战这四人。
因为如果不事先过招,不知道对方底细,那么一旦强行冲关,四个人同时发难,后果可能很严重。
前期的所有对决其实不那么重要,对于常小鱼来说,不输即可,对于德川光荣一方,不死即可,但是最后的大决战,那就是赌上一切的战局,谁都有不能输的理由。
漂浮在空中的常小鱼,朝前走了两步,两团金光从她脚底下散开,尔后紧盯着第六层的木叶千棠,凝声道:“怎么样?”
“想好怎么出招了吗?”
离得远,看不清,只看到木叶千棠一袭白色的衣袍,而且还戴着一个巨大的帽兜,将整张脸都遮盖了起来,不过她一说话,众人瞬间愣了一下。
“当然。”
这竟然是个女人。
在东瀛也有不少人听说过木叶千棠的威名,但对于她的长相还真没几个人知道,此人也是成名很早,但成名之后就迅速销声匿迹,当年不知其中缘由,现在才明白,此人也是被德川光荣收编了。
此时,木叶千棠盘着的双腿缓缓展开,一双如同玉雕般的脚丫,从阔腿裤中钻了出来,尔后缓步踩踏在虚空中,朝着防护罩外走去。
当她怀抱一柄独特的古筝,来到与常小鱼目光齐平的半空中之后,一阵夜风吹拂而过,轻轻的掀动了一下她的帽兜。
洁白如玉的面颊一闪而过,那精致的脸庞如同瓷娃娃一样,让人猛地一下看不出她的真实年龄。
“常小鱼,我这玲珑冥涧有十三弦,内含千万般变化和招数,但我只和你过三招。”
后边还有半句话没说——这三招就是我毕生所学之精华。
能镇守第六层的人,自然比刀圣拳皇更厉害,常小鱼微微扬头,“出招吧。”
木叶千棠松开怀抱里的玲珑冥涧,那把东瀛特有的十三弦古筝,缓缓的从她胸前飘了出来,横在了她身前一尺处。
宽大袖袍里,一双白如藕玉,嫩的像是豆腐的手掌弹了出来,浅浅的压在了琴弦上。
戴在手指上的青玉义甲叩响第三弦时,庄园檐角惊走的飞燕啁啾应和,寒溪畔老梨树枝桠轻颤,两三朵早开的白瓣飘落在她雪白裙裾上,像古筝十三根冰弦漏出的碎音。
常小鱼怔了一下,庄园里所有的高手也都愣住了。
不是要打斗吗?
但木叶千棠弹响的这一声,听起来并没有肃杀之意,反而婉转柔和,像是……跟情郎合奏一曲的感觉?
不过常小鱼没有大意,仍然死死的盯着木叶千棠,他生怕这个女人搞鬼,万一在琴声飘摇的过程中,背后突然出现了一把看不见的刀,一刀砍了自己的人头,那就丢人丢大发了。
木叶千棠也不看常小鱼,只是立于虚空,自顾自的弹奏着琴弦。
尾弦悬着的桃木铃铛倏地轻晃,当第六弦清泠一响,水面月光便化银鲤跃空,对岸樵夫遗落的柴枝竟从青苔里抽新芽,缠绕琴轸生长出淡紫牵牛。
忽有萤火萦绕第九弦金徽,远处山坡上的小动物竟追逐光点奔来,当最后一缕余音漫过庄园石桥时,弦上凝露“叮”地坠落溪中——仿佛涟漪推开满天星斗,碎了又圆。
也就是这一声,让兜里猛地瞪了一下眼睛,“这家伙有点东西。”
阎青云小声道:“师父,木叶千棠很厉害吗?”
斗笠摇了摇头,“我不了解此人,以前只是听说过她的名号,但对她的任何过往消息都完全不知,刚才那一声,看似清脆,实则浑厚,洞穿心神!”
阎青云狐疑道:“师父,可是我没什么感觉啊。”
“你当然没感觉了,那一击只有高手才能感觉到,像是一股看不见的风,吹进了体内,与我体内潜藏的力量进行了碰撞。”
“这就是木叶千棠在试探常小鱼的本事。”
阎青云仰头,朝着常小鱼看去,果然常小鱼的脸色更凝重了,因为刚才那一招,就像是开启了雷达扫描,只要确定了对手的方位,以及摸清了对手的实力,接下来便是狂轰滥炸了。
显然,从常小鱼体内反射回来的力量波动,让木叶千棠也微微睁了一下美眸,甚至呆了那么零点几秒,在整个东瀛历史上,她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说过内劲这么浑厚的人。
那一道只有她自己才能感受到的反射波,清楚的阐述出了常小鱼的真实内劲,这让木叶千棠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庄园内,古银杏树上惊起漫天雀鸟,十三根银弦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光泽,木叶千棠赤足踏着虚空涟漪,青丝缠绕的赤木古筝浮在膝前,第四弦无风自颤,震碎簌簌坠落的银杏叶片。
当琴声逐渐开始变奏的时候,木叶千棠蓦地勾勒起一抹惨白的嘴角,\"常小鱼,听够挽歌了吗?\"
她尾指勾起第五弦,原本清越的音符在离弦时化作三丈长的月牙刃,在刚飞出去的一瞬间,奔着常小鱼的头颅便来。
说时迟那时快,常小鱼几乎没有耽误一点点的时间,用力侧过身子,饶是如此,那月牙刃也贴着耳际擦了过去,虚空中不经意间荡起几根黑色的发梢。
尔后月牙刃直直的冲向山崖,将一块巨石拦腰截断,切口平滑如镜。
常小鱼回头看去,这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那把月牙刃便飞出了几公里远,其攻击速度之快,之凌厉,可谓闻所未闻!
他下意识伸手摸了一下耳朵,只是感觉火辣辣的痛,但并没有任何伤口,才知这招数中夹杂着某种古怪的罡风,刚才要是中那一击,非死即残。
很快,第二道音刃再次飞来,常小鱼大喝一声:“递刀!”
003抬手甩出武神刀,那武神刀整体散发着金光,宛如一道射日长箭,飞向了常小鱼,在常小鱼抬手抓住的瞬间,猛然挡在身前,形成一道金光屏幕。
砰!
一声巨响,金光屏幕被震出了龟裂痕迹,常小鱼的身躯也微微颤动了一下。
远处庄园内,斗笠微微点头,“我就说,这木叶千棠是个高手,她发动攻击之前,偷窥了常小鱼的修为,此刻的攻击手段,算是为常小鱼量身定制,是个阴险的女人啊。”
就在常小鱼身前金光墙碎裂的瞬间,不等常小鱼再次发力,第三道音刃便再次攻击而来。
这一次,更是直取常小鱼的胸膛!
“人形龙相!”
常小鱼暴喝一声,在音刃冲破碎裂光墙的瞬间,化作一个三米多高,龙头人身,长满金甲鳞片的巨兽。
咔嚓一声。
穿透光墙的音刃打在常小鱼的胸膛上,宛如一枚纸飞机,撞在了成年人的身上,虽然速度很快,但没有一点杀伤力。
木叶千棠微微瞪眼,看着眼前三米多高的怪物,喃喃道:“这……这是什么本事……”
不光木叶千棠,就连德川光荣都睁开眼盯着常小鱼,片晌之后咬牙道:“我一定要杀了你,我一定要解剖了你,我要获取你身上所有的秘密,有朝一日我也要化作这人形龙相,天地之尊!”
接下了这三招,常小鱼冷笑一声,“我还以为多厉害呢,所谓一招鲜吃遍天,你也不能一个劲的使用同一种攻击手段吧?就这三招吗?”
木叶千棠冷哼一声,“常桑,您错了,刚才那不是三招,是第一招。”
蓦地,她双手盖在了十三根琴弦上,用力一拨,音调全乱,一股尖锐刺耳的声音从虚空中传遍大地,两方的小弟顿时都捂着耳朵,一脸痛色。
庄园内,满地砖石忽然浮空,好似被无数把看不见的刀子迅速的雕凿切割着,不多时便凝成上万根黑色淬毒蜂针。
\"浮世绘·樱杀阵。\"
木叶千棠唇角含笑拨响第七弦,蜂针表面暴起血色樱花纹路。随即拔地而起,浮于天穹之上,同时调转蜂针的箭头部位,齐齐对准了常小鱼。
“来尝尝我这第二招吧!”
这一瞬间,好似蝗虫过境,又如群蜂狂舞,黑压压的一片,从庄园里飞出来的那一刻,将天上的月光都遮蔽了起来,密密麻麻尽是黑点。
常小鱼的左手龙爪握紧武神刀,将刀身的力量与天生龙相尸融合,浑身金甲大放异彩,尔后体表金光逐渐膨胀,从人形膨胀成一颗球状,将常小鱼裹在其内。
“落!”
伴随着木叶千棠用力往下挥手的动作,好似天上下了一场黑色的暴雨,数不尽的淬毒蜂针,朝着包裹常小鱼的金光罩涌了上去,前赴后继的往上打。
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传来,金光罩上顿时万般金点闪烁而起,那撞在金光罩上的淬毒蜂针,如同干巴的泥球,砰的一声便碎成尘土,飘摇而下。
后续的淬毒蜂针源源不断的进攻,扬起的漫天土气,甚至隐隐将德川庄园前方的一片大地都给遮盖了起来。
无数的小弟好似陷入了混沌之中,赶忙用胳膊衣袖挡在口鼻前,眯着眼,用眼睫毛阻挡那细微的尘土,仰着头寻找常小鱼的动向。
这一番攻击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一阵阵夜风都吹不散庄园外,天穹上的土气,有那么一刻,好似末日降临,天地倒转,头顶上不再是天,而是覆翻的沙漠,全世界的黄沙都扬到了这里。
当琴声逐渐停止,肃杀之意渐渐告一段落,众人左胳膊挡着口鼻,右手在脸颊前来回煽动,又随着夜风的吹拂,逐渐带走了空中的尘土之后,蓦地发现,天穹上那颗金光球的颜色不但没有变暗,反而更加明亮了。
起初人们并没有注意到那颗金光球,因为所有人,都觉得那是月亮。
但第二眼再看,月亮怎么会这么亮呢?
才恍然发现,那正是浑身长着金色龙鳞的常小鱼,全力催动的防护罩。
“好哇!”
“好!”
“常爷太棒了!”
无数的赤魂精锐,挥着拳头大声呼喊。
常小鱼挥了挥龙爪,包裹在身体外部的金光球缓缓收回,尔后那颗巨大的龙头,盯着木叶千棠,一言不发。
木叶千棠嘴唇微颤,喃喃道:“你为什么不还手?”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我看你是女的,让你三招,刚才这算第二招吧。”
其实常小鱼说出任何一个理由都没什么问题,他偏偏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而这看似绅士的心里话,才是真正激怒木叶千棠的点。
因为,真正的战士,不分男女。
战场上的敌人,没有仁慈一说,不还手就是绝对的看不起。
她木叶千棠虽说是一介女流,但在整个东瀛,能打败她的只有德川光荣以及斗笠,但是斗笠只是单枪匹马厉害,不如德川光荣这般,有偌大的家业,可以抵挡比自己强无数倍的敌人。
“我本想与你切磋一番,但现在,我要与你搏命!”木叶千棠怒喝一声,双手啪的一下,直接拍在了十三弦古筝上,看样子是被气到了,要动真格了。
远处山坡上,陆水镜暗暗点头,“常爷就是常爷,不一般!”
003问道:“陆先生,都这个时候了,常爷还在耍帅,我觉得对敌人不能仁慈,什么让她三招,就该一刀劈了她!”
“诶,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虽然鄙人不擅长打斗,但对于修炼功法,我脑子里也不少。”
“刚才常爷看似不还手,可实际上,他已经全力催动了人形龙相的防御力量,然后故意说出那句话,就是要激怒木叶千棠,就是要木叶千棠拿出自己的真本事。”
“只有摸清了她的底,一会儿的大决战,才能一击必杀,这是常爷在钓鱼呢!”
003恍然道:“这样啊?”
“对!”陆水镜补充道:“你看看这漫山遍野,两万兄弟,两万条人命啊,谁敢拿着这两万人的性命在这开玩笑?谁敢拿着两万人的性命耍帅?常爷是那样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