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笙笙是走了,卢进明一阵头疼。
得罪太子,实非他所愿。
早知如此,今天在朝堂上就不该有所表示,这样即便不帮,太子也怪不着他。
现在好了,说了又要否认,这个嘴要怎么张?
要是普通官员,倒也罢了,那可是太子!
当今储君,未来皇帝,要是记恨他,以后……
可转念一想,如果不答应,那得罪的就是傅青隐,得罪这位杀神,那就不是以后的事,是现在,立刻,马上。
两害相权取其轻,思来想去,还是想把眼下的事解决了,至于太子,以后再找机会弥补吧。
再者,皇帝正值壮年,日子还长,慢慢看吧。
卢进明在轿中打定主意,到中书省,快步进去商议。
果不其然,正是商讨允州灾情的事。
……
太子府内,太子手中捏着奏报。
“诸位,允州灾情的奏报,同时已到中书省,你们倒是说说,本宫该做些什么?”
“我们给殿下出个方案,待皇上召见太子殿下进宫时,可从容应对。”
“正是,不过,允州的事比不过进香之事,在下稍后去礼部看看,进香之事准备得如何了。”
“殿下,在下的兄弟就在允州,是个小吏,据他所言,允州的事远没有奏报上所说的那么严重。”
“历来如此,灾情放大,无非就是想多要些赈灾银款罢了,有三分能用到灾民身上就不错。”
“三分?你说得多了,至多一分。”
太子面色平和地听着,觉得他们所言有理,灾情时常有,那些官员夸大灾情是常有的事。
允州算是富庶之地,与临城相邻,就算遭灾,也不可能揭不开锅,这么多年也该有些存粮,百姓们也积蓄,就算日子过得紧巴些,没到需要赈灾的份儿上。
他心里并不以为然,不过,若是皇帝派人赈灾,他倒可派个人去,能趁机捞一些,也不错,总好过肥水流到外人田。
正思忖着,有人朗声道:“此事不妥,尔等误殿下!”
太子抬眼,见一人站起来,身影颀长,亭亭如竹。
他一时恍惚,像看到苏砚书。
哦,对,怎么这次不见苏砚书来?
“殿下,”穆缺出列,“殿下,允州灾情,重于进香之事,请殿下三思!”
满堂一静。
紧接着就是怒斥声。
“放肆!此处岂容你胡说?”
“少要危言耸听,进香之事是陛下钦点太子殿下去的,哪件事能有此事重要?”
“允州之事,尚未定论,即便是真,让户部出银钱就是了,那也是户部的事。”
“殿下,我等给您出的对策,就是和户部商议,让户部查办此事,您就变卖一些东西,比如皇上赏您的字画,皇后娘娘给的生辰礼之类。”
“是极,皇上一听您连这些都卖了,必会大加赞赏,另外,挑出两件不值钱的,让那些大商户去买,他们懂什么?只知道东西是太子府出去的,自会舍得出钱,也在乎东西是否值得。”
“什么叫不值得?太子府出去的,太子殿下用过的,就值得!”
众人七嘴八舌,穆缺站在中间纹丝不动。
“呵,一群自作聪明的蠢材!”
“你,无知小儿!”有人喝斥。
太子瞧着穆缺,摆了摆手,让众人安静。
“那你说,本宫当如何?”
“殿下,在下以为,您该请旨,亲自带人去允州赈灾,并拿出真金白银,先行一步,到允州附近购买粮食,待户部算清钱粮款项,再补给您,也是一样。”
太子蹙眉:“本宫去赈灾?可眼下进香之事在即……”
“殿下,赈灾,救的是万民,百姓及百官,在多年之后,仍会记得您在允州危急时刻的壮举,至于进香,就算进十次,谁会记得?”
“混帐!”立即有人喝斥,“进香是敬天,敬佛祖,岂容你出言不逊?”
“太子若救下万民,太子就是他们的天!”穆缺冷喝,目光扫过众人。
太子正想说什么,有人快步来报:“太子殿下,皇上有旨,请您速速入宫!”
……
余笙笙出户部衙门,没立即回镇侫楼,先在街上闲逛了逛,又去买了两张小兔皮。
绿湖看着那两张小灰兔皮,好奇道:“小姐,您买这个是做什么?”
“怎么不买白色的?”
余笙笙摸着小灰兔皮回答:“白的没合适的,要么太白,要么不够白,这两张灰的色泽一样,毛长短也一样,正好。”
绿湖看看,没想到选小兔皮还有这么多讲究。
正往前走,绿湖小声说:“小姐,前面是花甜巷,那几个下人都走了,小妾还在。”
余笙笙颔首:“给她喂点水,别让她死了。”
“是。”
绿湖进巷子,余笙笙在巷子口等,拿着小灰兔皮,爱不释手。
那也有狐狸皮的,光滑水润,自然更好,不过,她要做的东西,用狐狸不合适。
也不知道那帕子指挥使觉得怎么样,喜不喜欢,她自我感觉还行,就是绣花确实差了点。
正想着,忽听有人叫她,声音还带了几分惊喜。
“笙笙?”
“你是来找我的吗?”
余笙笙不用回身看,也知道是谁。
心说真是好心情碰上了一只爪上带屎的苍蝇。
她假装没听见,没回身,也没动。
齐牧白走到她面前,脸上洋着笑意:“笙笙,真的是你。”
余笙笙抬眸看他,满脑满心满眼满身都是不耐烦。
她自己也有些诧异——当初是因为村子太小了吗?她像只没见过世面的蛙,看到一只扒井边的土狗,就喜欢上了。
此时见齐牧白,寻常青布长衫,脸色憔悴,两颊削瘦,嘴唇略薄。
不知为何,瞧着面相都变了。
余笙笙垂下目光:“我不是找你的。”
“这里是读书人住的地方,我来此会个朋友,你不是来找我,也能遇见,可见你我还是有缘。”
余笙笙:“……”
算着时间,绿湖快出来了,余笙笙不想让他瞧见绿湖从哪出来,迈步往前,离开巷子口。
齐牧白也不由跟上:“笙笙,你还在为上次我替苏知意说话的事生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