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天吴镇把供货合同拿给花艳红看,花艳红微笑地拿过来,随意翻了翻,她只关心价格数量都跟吴镇讲的丝毫不差,再看到合同上的公章也红彤彤端端正正,就懒得细看了,笑眯眯的说:
“合同也签了,事情也成了,那我请你吃饭,饭后还有节目呢?”
吴镇便想笑,他心里知道花艳红是以利益为重,事情满意便情绪高涨,那些私密的两人时光也成了保留节目。
吴镇看到二姐亦正亦邪的笑容都有点害怕了。
“那我先去一趟郑亚飞那里,过一会再来。”吴镇想开溜。因为他一个客户的侄儿在铜陵开厂,需要菱镁瓦,他便想着跟亚飞一起去到志平那边玩一趟,顺便把业务介绍给志平。
于是他对二姐说:“志平快要结婚了,我去商量一下。”
“那你去吧,我等你电话,去不去6点之前都给我来个电话。”花艳红仿佛有些失落,然而吴镇从心里觉得花艳红如果不是厂家和经销商的关系,估计他们之间永远不会有利益纠葛。
现在这样了,吴镇又不愿意处处受制于花艳红,他大多是逢场作戏,倒觉得这业务做的太累。
二
晚上吴镇和亚飞找了家烧烤店,两人说到志平在城北买了房,又该结婚了吧?怎么不通知他们呢?
亚飞说“明天就去找他”,吴镇这才把他客户侄儿需要菱镁瓦盖厂房的事情说了一下。
老李侄儿很多年前就去了铜陵,一直在那边帮老板开车,后来自己单干挖江沙,近期又买了下一片厂房,准备给他朋友配套生产高铁列车上的轴承。高铁轴承一直是德国企业供货,后来他朋友中标做了轴承,他就跟过来做轴承配件。
这话让亚飞很激动,说“这么好的业务志平还不是赚翻了。”
“熟人介绍的,价格不会太高,利润也就不知道了。”
吴镇虽然这样说,但心里也觉得亚飞说的没错,只是不知道瓦成本和利润到底多少呢?
见到志平再说吧,亚飞趁着酒劲就拨通了志平的电话,那边志平说自己还没回到家,在颍州回来的路上,语气激动而兴奋。
“粮食局又订大单了?”亚飞惊叹地问。
“不是的,见面再说吧?”
“那我们明天去找你。”
“oK”
亚飞挂了电话,只说志平还没到家,刚是从粮食局刚回来的路上。
两人第二天就去了志平厂里,志平才刚起来,洗了脸准备吃早饭。
他一看两个兄弟这么早就过来了,干脆早饭也别吃,等会一起去饭店吧。
坐下来时,吴镇先关切地问了志平什么时候办事呢?
志平心里甜蜜,笑笑说已经领了证,看年后什么时候在老家办了。
亚飞痛快地说:“领了证就是夫妻了,全国通用,办事早一天晚一天无所谓了!”
吴镇这时才说了铜陵轴承的业务,志平说:“好呀,那我们先去一趟铜陵,看看厂房多大,计算下需要多少张瓦。”
亚飞异常激动,说“先给你开了头,做个大工程,请我们快活一顿。”
“现在还早,等赚到钱再说。”吴镇总是很稳重。
“这高铁上的生意,还不是稳的啊?”亚飞不以为然。
吃饭的时候,志平说到现在菱镁瓦市场越来越狭小了,只有熟人介绍或者是老业务单位,现在外面新建的厂房都是钢结构了。
志平又说到这次跟“环湖”原来的同事拿到颍州粮食局的三栋粮库数据,要做标书呢?
“那你什么时候去铜陵?”亚飞忍不住问。
“办完就去,明天我们去合肥厂家把标书做了就回来,后天就能走。”
“好啊好啊!好久没出差了,潇洒走一回。”亚飞兴奋得很。
志平想着以后菱镁瓦也只能接大工程了,从唐山直接发货到工地。生产都可有可无了。然后自己跟小莫开始做钢结构了,淘汰该淘汰的,调整该调整的。与时俱进嘛!
他又想到,菱镁瓦的这一单大业务需要好几万块钱的垫资哪里弄来呢?
二
志平从合肥回来的第二天,跟吴镇和亚飞就约好了,一大早就赶到供电局宿舍门口,亚飞和吴镇已经在车内等志平了,志平停稳摩托车就连忙钻进小车里。
吴镇和亚飞在说一个俞老板的故事,志平便有一句没一句听着。小车出了城就往无为荻港码头而去。
吴镇就说那董姐也是个老实人,原来在门口小菜市开个包子店,生意很好,后来离了婚就走下坡路了!
志平就听得认真起来,他对那个包子店里勤劳的老板娘印象太深了。
吴镇说,那时候他小杰还小,店里两夫妻也带着个儿子跟小杰一样大,所以黄静跟她们很熟悉。
“店生意好,后来挣到钱了就在南门那边开了个分店。我讲哪,男人只要一有钱就飘,不知怎么就搭上了一个卖面粉卖油人家的女儿?送米送油的是女孩父亲,女孩有时也过来结账,可能是女孩长相让这男的动了心,后来就说铁了心要离婚,南门那家店也转让了,老板娘董姐带了十万块钱离开了。
“那董姐狠心不要孩子,就想重新嫁个好人家,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可能高不成低不就吧,毕竟30多岁人了。
“再后来应聘到巢州的’远铃’店里来卖橱柜。其实她收拾一下,还真看不出来以前是卖包子的老板娘。”
“哎呦,你说这么多干嘛?你可睡过这个老板娘了?”亚飞一边开车一边不耐烦的说。
志平就咧嘴笑了一下,他倒是很有兴趣听这个老板娘的故事,便对亚飞说“你好好开车吧”。
亚飞辩解地说:“我是不想听这些啰里吧唧的,可他说这个老板娘做营业员打扮一下,就很好看。那你就睡她呗!”
吴镇没理睬亚飞。他接着说:“后面的故事就好玩了,’远铃’店有许多工程的单子,也就认识了许多老板。其中有一个其貌不扬的俞老板,一看就很老实,永远穿着’伟星管业’的衣服。我见过两次俞老板,根本看不出来他是个一年挣几十万的搞水管业务的老板,听说他老婆娘家有人,拆迁的工程都是他做了。”
“我知道俞老板,有一次吃饭的时候我见过。”亚飞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很有钱,就是其貌不扬。”
“对吧?你也算见过的”。
这下,亚飞就安安静静的听起来了。吴镇接着说:“花二姐也是个能说会道的人,有次就调侃余老板上千万的家产应该有个儿子,当时就开玩笑说给他介绍一个,生一个儿子50万,不生儿子不要钱。
“没想到过了两天,那个俞老板真答应下来了,说只要是他亲生的,保证50万。先给5万定金,两人交往,怀孕了,查出是男孩,再给10万,等孩子生下来全部付清。
“营业员小刁她们一听就来劲,跟几个闺蜜一合计,店里的员工上上下下一排查,就这个董姐最合适。只是当时董姐跟一个没钱,却很帅气的保安在谈,一直不结婚,只在租来的房子里面住。时间长了,她们都知道保安没钱,让董姐别耽误了大好年华,于是就推荐他接下俞老板,给俞老板生个儿子就有50万嘞,董姐先是拿不定主意,后来也去了。
“过了大概一个月,俞老板来找店长诉苦,说她们这个员工不情愿,在一起总共就两次,每次都哭,俞老板感觉很难受,想想还是结束吧?花的几万块钱也不要了。小刁一听就不干了,说那不行,必须赔偿损失。都处了一个多月,说走就走,于是就威胁那个俞老板,说把这个事情捅出去,让他老婆跟他闹离婚。”
“我去,这橱柜店里就没好人了。”亚飞感慨的说。
“是有一两个狠角色,整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吊客户。”吴镇解释说,又继续讲故事:
“那俞老板主动提出终止合同,小刁就要店长找俞老板谈一个能接受的分手价格,俞老板虽然是个一心干活并不善言辞的人,但他心里清楚,他能分析出董姐也是想结束,只是几个卖橱柜的想搞点钱,真真假假的闹一出而已。
“当时董姐说她只要不交往,她一分钱也不要了。小刁说那不行,怎么也要让他出点血,不拿10万别想了事。并且当着董姐的面在电话里跟俞老板说,赶快去拿十万块钱,要不然明天一早带小董出现在你小区最高的楼上跟你谈,让你们小区人都知道,谈的好就走下来,谈不好就跳下来。而且我俩一起跳。”
亚飞忍不住地呵呵笑起来,他说“卖橱柜的营业员真他妈的会来事。”
“那天晚上我带着店长在皇家大酒店约好了,俞老板没想到是他们俩夫妻一起来的。我看到他老婆很瘦的,一副病怏怏的样子,从宝马车上下来,我都没看出来她就是老板娘,我当时还想,这俞老板怎么把他妈也带来了!
“他们两夫妻进来不怎么说话,我就觉得他们夫妻人都很老实,但既然来了店长还是装模作样的打电话,问董姐要多少钱,董姐当然说得高一点,但语气不肯定。小刁在一旁说少了10万不谈,我们都是正规开厨店的,哪里遇到这样的事,以后怎么有脸在市里混?
“那边的戏尽量在演,这边俞老板和老婆商量出个价格,说再给5万结束吧?店长摇头,她知道参与这事还有两个人呢?说那就8万8吧,大家都是生意上的人,图个吉利,虽然这事对双方都不好,但用一个8万8冲一下喜气,希望以后生意都能旺一点,发一点。于是夫妻两个没再说话,默默的去了邮局汇了8万8,算是结束了!
“我后来分析了俞老板一定是跟他老婆说好了,否则不会是这个结果,如果是俞老板一个人在外乱来,遇到小刁她们的几个妖精,少了20万别想摆平。”
故事听完以后,志平心里无限的同情,他说不清楚同情谁,董姐是个好人,却遭丈夫劈腿。找了个保安,却又没钱,万不得已去帮人生个儿子。想要50万,却又心里放不下那个保安,每次泪水涟涟。
再有俞老板也可怜,志平更加觉得俞老板的形象颠覆了他对老板们的印象。老板并不都是油腻装逼的,而俞老板老婆也同样弱不禁风,生不了儿子,才同意这出荒唐的闹剧,不也很可怜吗?
亚飞憋不住的感叹,又感叹董姐就是个傻子,有钱不赚。你那个保安再好看有什么吊用?又感叹俞老板应该去找个大学生,这样的事又不是没有。都不要50万,大学生20万足够了。
吴镇听得惊心动魄,他好奇地问亚飞:“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亚飞看了一眼吴镇,没回答,只接着说“女大学生很容易得手,特别是长得不好看的普通女生,看到别的女生左一个右一个男朋友,她们就自卑,你只要带她出去吃个晚饭,看个电影就有机会了。”
志平忍不住哈哈大笑,而吴镇则提醒亚飞,前面就是长江渡口了,三人用心开车,不要把车开到江里了。
三人说说笑笑就过了江换吴镇开车,前面就是城东开发区了,李老板的厂就在开发区那边。
三
三人在铜陵几乎没谈什么业务,来了就直接看了厂房,量了尺寸,志平算出大瓦和脊瓦的数量。
李老板就带他们去了饭店,李老板非常客气。他先说了自己在铜陵这么多年,一直做各种生意,哪行赚钱他做哪行。这次他拿出这么多年的积蓄,就买了这家厂房,跟朋友干一票大的,高铁那是国家的呀!李总是一种自得而感慨。
饭桌上,李老板点的都是老家菜,他见到各位格外兴奋,只说按你们刚才算好的用多少块瓦,给我提供质量最好的就行,钱不成问题。
志平他们兴奋不已,想到高铁的生意他们都能轻松拿下来,花在瓦上面的钱就不算钱了。平静下来时,志平想:你拼命努力赚到的钱,在别人眼里也许是看不上的小钱而已吧?
那顿饭不知吃到几点了,志平三人从饭店出来的时候,一抬头看到太阳穿过城市广场上那铜铸的几个娃娃,渐渐地往西落去了。
驱车回城,一路上亚飞呼呼大睡,在渡口等了半天,直到晚上十一点钟才回到市里。
吴镇说今晚都不用回家了,找个宾馆睡一晚。
志平一路考虑自己集中精力做钢结构了,就把这么容易谈成的业务算作三人合伙的吧,也省了自己垫付那笔资金。
于是说:“这趟业绩算我们三个人的吧?”吴镇和亚飞听了都觉得惊讶,但后来又觉得志平说这话是没当外人了,那真是亲兄弟了。
那份兄弟情义让他们不觉得受之有愧,就像太阳东升西落和庄稼的春种秋收一样,是那么的自然而然。
他们过来谈业务,几乎不费口舌,对方只当作是老家来人,好吃好喝的招待着,这简直就是送钱嘛!再一想,他们是做“中车集团”的生意,区区3000张瓦又算得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