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莉伸出纤细的手指，指尖萦绕着淡淡的金色光晕，正欲点向巴鲁。
“且慢。”
一个略带慵懒的男声突兀地响起。
还没等巴鲁和爱莉反应过来，一道黑影便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原本空无一物的躺椅上。
那是一个黑发黑瞳的青年，面容俊朗，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姿态悠闲地斜躺着，手中赫然拿着爱莉之前放在一旁的冰镇饮料，另一只手则熟练地操控着游戏机，屏幕上正闪烁着绚丽的光影。
“嗯！果然还是可乐好喝啊，我都快忘记它的味道了。”青年惬意地喝了一口，发出一声满足的感叹，随即又将注意力投向手中的游戏。
“还有游戏机，这个游戏的画面好精致啊，什么机型？完全没见过。”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巴鲁庞大的龙躯都僵硬了一瞬。那股熟悉的悸动再次从灵魂深处翻涌而上，比之前观看影像时更加强烈，更加清晰！
爱莉则是瞬间炸毛，瞳孔中燃起怒火，她一个闪身，便想将青年手中的饮料和游戏机抢夺过来：“喂！那些都是我的……不对，你这家伙是谁？！”
黑发青年却只是微微侧头，便轻巧地避开了爱莉的抢夺，他无奈地摊了摊手：“真小气。我都没有驱赶你，让你在这里“白吃白喝”，收点利息都不行？”
他的目光转向巴鲁，带着一丝戏谑。
当巴鲁的龙瞳与那双深邃的黑色眼眸对上的刹那，震骇如同电流般传遍全身！那张脸……那张脸分明就是……
“这……这不是我吗？！”
“是人类模样的我？！”
那就是他曾经在蓝星的“人类模样”，就连那副慵懒的模样都别无二致！
“我果然还是精神分裂了吗？”
这种感觉太诡异了，就好像自己的意识被剥离出来，站在了自己面前。
黑发青年闻言，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爽朗而富有磁性。
“精神分裂？不不不，那倒不至于。”他放下手中的游戏机，目光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巴鲁。
“毕竟，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但你又是独立且唯一的存在。”青年补充道，脸上的笑容愈发神秘。
“哈！”爱莉此刻却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她恍然大悟地一拍手，指着黑发青年，语气带着一丝兴奋和了然。
“我明白了！你！你就是存在他精神空间里的那个‘问题’！”
她之前就察觉到巴鲁的灵魂有些异样，似乎隐藏着什么，但具体是什么却难以探查。
现在看到这个与巴鲁人类形态如此相似的青年，一切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黑发青年闻言，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说是‘问题’也太难听了吧？我明明算是守护灵一样的存在。”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一个更贴切的比喻，然后眼睛一亮：“对了！那种戒指里的老爷爷，懂不懂？卖挂老爷爷！”
“戒指里的老爷爷？！”巴鲁和爱莉几乎同时惊呼出声，脸上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
这种桥段，在某些故事中并不少见。
巴鲁巨大的龙瞳眨了眨，努力消化着这突如其来的信息。
如果说眼前的青年是类似“守护灵”的存在，那么之前影像中那头黑龙带给他的熟悉感，以及那股睥睨一切的气势，似乎就能解释了。
“也就是说，那段影像里的黑龙，其实……”
“没错，那就是我真正的形态—巴尔萨斯。”黑发青年，或者说巴尔萨斯，坦然承认，语气中带着一丝怀念。
“偶尔使用人类的模样活动活动筋骨，感觉还是不错的。”
爱莉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她对这种隐秘的八卦最感兴趣了。
她凑到巴尔萨斯面前，水银般的瞳孔闪闪发光：“那你一直都待在巴鲁的灵魂里？他怎么一点都没察觉到？”
巴尔萨斯耸了耸肩：“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罢了。偶尔醒过来，看看外面的世界，也挺有意思。至于他为什么没察觉……”他瞥了一眼巴鲁，“大概是因为他太迟钝了吧。”
“毕竟这也是他的优点，从来不去想那么多~”
巴鲁感觉自己受到了嘲讽，但对方顶着一张和自己曾经一模一样的脸，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在骂自己。
“那影像也是你搞的鬼？”巴鲁转换了话题。
“算是吧，一些往事罢了。”巴尔萨斯重新拿起那杯可乐，又喝了一口。
巴尔萨斯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而且，像我这样的‘守护灵’，或者说，构成你灵魂本源的存在，你一共有七个。”
“七个？！”巴鲁和爱莉再次异口同声地惊呼起来，这次的震惊程度远超之前。
一个就已经够让他们惊讶的了，现在居然告诉他们有七个？这简直就像是买一送六的超级大甩卖！
巴鲁的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激动。如果每一个都像巴尔萨斯这样强大，那自己岂不是……他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那其他几个呢？他们都在哪里？”
巴尔萨斯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了一些，他摇了摇头：“可惜，你估计是看不到他们了。”
“看不到？为什么？”
“因为……”巴尔萨斯沉默了片刻，目光投向远方，仿佛穿透了空间的阻隔，看到了什么遥远而模糊的景象，“他们都在沉睡，而且……已经无法醒来了。”
无法醒来？
这四个字如同重锤般敲击在巴鲁的心头。他能感觉到巴尔萨斯话语中的沉重，那并非虚假的推诿，而是一种既定的事实。
刚刚升起的期待与兴奋，如同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
“为什么？他们为什么无法醒来？”
爱莉也收起了玩闹的神色，紧盯着巴尔萨斯，等待他的回答。
巴尔萨斯没有立刻回答，他仰头将杯中剩余的可乐一饮而尽，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然后，他将空杯随手放在一旁的地面上，双手交叠放在脑后，重新靠回躺椅。
“原因很复杂。”巴尔萨斯的声音变得有些飘渺，“或者说，他们付出了代价。”
“代价？”巴鲁追问，巨大的龙爪不自觉地握紧。
“嗯。”巴尔萨斯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代价就是……他们的存在本身。或者说，为了让你能够存在，他们选择了沉睡。”
这话听起来更加玄乎了。为了让巴鲁存在，他们选择了沉睡？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巴鲁的存在本身，就是建立在他们无法苏醒的基础上的？
“你能不能说得清楚一点？再当谜语人，我就要对你不客气了！”
爱莉皱起了眉头，她不喜欢这种模棱两可的说法，这不符合她的逻辑思维。
巴尔萨斯瞥了爱莉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急什么？有些事情，不是现在就能完全理解的。”
他的目光转向巴鲁，眼神深邃得像两潭幽深的古井：“你的灵魂，曾经破碎过。非常非常严重的破碎。”
“破碎？”巴鲁心头一震。破碎……这个词听起来就带着一种毁灭性的意味。
“没错。”巴尔萨斯继续说道，“就像一面镜子，碎成了很多片。而我们，就是那些最大的碎片。”他指了指自己，“我是其中一片，也是唯一一片还保持着清醒意识的。”
“那其他六个……”巴鲁的声音有些颤抖。
“他们也曾是完整的碎片，拥有自己的意识和力量。”巴尔萨斯轻叹一声，“但在镜子破碎的那一刻，或者说，在试图修复破碎镜子的过程中，他们选择了……牺牲。”
巴尔萨斯的神情变得肃穆了一些，与他之前慵懒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们将自己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识，甚至所有的可能性，都汇聚起来，只为了一个目的——让你，这个全新的‘主体’，能够有机会重新凝聚，重新存在。”
“所以，他们不是因为受伤而沉睡，而是主动选择了这种……近乎于消融的方式？”爱莉的分析能力极强，立刻抓住了重点。
“可以这么理解。”巴尔萨斯点头，“他们将自己燃烧殆尽，化作燃料，点燃了你存在的火苗。所以，他们无法再醒来，因为他们已经将自己的一切都给了你。”
这个真相让巴鲁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穿越者，在异世界获得了一具强大的龙躯。
但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存在竟然是建立在其他七个“自己”的牺牲之上。
那段影像中，黑龙展现出的强大、霸气、睥睨一切的姿态……巴鲁此刻再看向巴尔萨斯，眼神中多了一丝敬畏和复杂。
“那……那我的其他记忆呢？”巴鲁想起了之前观看影像时的熟悉感，那种仿佛亲身经历过的感觉，“我为什么没有关于过去的记忆？”
巴尔萨斯脸上的笑容再次变得神秘起来：“记忆？破碎的镜子，怎么能保留完整的影像呢？”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抛出了一个更加令人困惑的问题。
“你的过去，你的记忆，都随着镜子的破碎而变得残缺不全。”巴尔萨斯解释道，“你现在所拥有的，只是一些零星的、模糊的碎片，需要特定的刺激才能被唤醒。”
他指了指之前播放影像的光屏：“比如刚才那段影像，就是刺激你唤醒关于我的记忆碎片。”
“那其他六个呢？”巴鲁心中涌起一丝希望，“如果能唤醒他们的记忆碎片，是不是就能知道更多关于过去的事情？”
“也许吧。”巴尔萨斯不置可否，“但他们的记忆碎片，比我的更加深埋，更加难以触及。而且，就算唤醒了，也只是零散的片段，不可能拼凑出完整的过去。”
他重新拿起那个空可乐杯，在手中把玩着：“不过，你也不用太纠结过去的事情。毕竟，你现在是全新的你，一个独立且唯一的存在。”
“过去的辉煌也好，痛苦也罢，都已经是历史了。”
“可是……”
巴鲁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如果过去真的不重要，那巴尔萨斯为什么会主动出现，又为什么要让他看到那段影像？
“没什么可是的。”巴尔萨斯打断了他，“我之所以出现，是因为你现在的情况，已经到了需要我稍微干预一下的程度。”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起来：“你即将面对的敌人，可不是你之前遇到的那些小虾米能比的。”
“像是这个白雪神一样的存在，甚至那些远远超过她的存在。”
“以后只会遇到更多。”
巴尔萨斯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发出骨骼的轻响。
“你体内的力量，还有很多处于沉睡状态，等待你去发掘。”
“那些沉睡的‘自己’，虽然无法苏醒，但他们的力量和特性，却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你，也储存在你的身体里。”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关于你的过去，你的力量，以后有机会再慢慢探索。”他打了个哈欠，“我困了，要回去睡觉了。”
“等等！”巴鲁急忙喊道，“你回去哪里？还有，我怎么联系你？”
巴尔萨斯脚步一顿，回头冲巴鲁眨了眨眼：“我回去你脑子里呗。至于联系方式嘛……”
“等你什么时候能感受到体内的力量，或者遇到连你都无法解决的危机时，我自然会醒来。”
“就像是戒指老爷爷一样，能够替你挡住灾祸。”
“怎么样？我还是很靠谱的吧。”
说完，巴尔萨斯的身影便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原地，只留下躺椅上那杯空荡荡的可乐杯，证明着他曾经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