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娇按照马太医的吩咐,找到胡先生将信寄出后回到了院中。
此时没有患者来问诊,马太医悠闲地在院里晒着太阳。
“马神医!”
马太医抬手:“信可是寄出去了?没出什么岔子吧?”
宋娇走到他身后,将轮椅推动了一小段,确保能让他整个人都晒到秋日的暖阳。
一番斟酌过后,她决定将事实情况告诉马太医。
“马大夫,您让我去找胡先生帮忙,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什么?”
马太医笑道:“既然你哥不让你说,证明兹事体大,需得保密,那我便来猜猜!”
宋娇双手替他捶着肩:“我觉得您肯定已经知道了,您猜吧,您猜到的不算是我说的。”
“据我所知,从今年年初开始到现在,泽江已有四名富户财主失踪,且家产也不翼而飞,家属还无处寻觅,其中一人便是在一个月前,死在了我这院里。”
宋娇震惊之余,蹲下身来看着马太医:“他告诉了您,他是从崇峦回来的?”
马太医摇头:“他到我这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了,喉咙溃烂,无法说话。”
“那您如何得知?”
“他没说,但我知道,崇峦山地多雾障,滋生出一种特有的蚊虫,在夏末秋初最为活跃,他身上便有很多这种蚊虫叮咬过的痕迹,所以我判定他从崇峦出来。”
“可他什么也没说啊?”
马太医道:“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通过检查他的身体,再结合城中富户之间小范围流传的传言,我便能猜到个七八分,只是我这双腿……苦于我无法寻找证据,便也不敢声张。”
宋娇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直点头:“马大夫您猜对了,里面现在有一种叫逍遥醉的成瘾性毒药,您说的那人九成九就是吃了那药,而且毒药只是他们敛财的工具,背后还有更大的阴谋。”
“与容王有关吧?”
宋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哥没说,他写给高大人的信我也没看,只按照他的要求寄出去,但以我对他的了解,不是十万火急的惊天大事他不会用这种方式传信的,因为小事情他自己就能解决。”
马太医道:“当地的官府都被收买,他不敢直接往京城寄信,所以以家书的方式寄给了你,再让你代为转寄对吧。”
宋娇啄着下巴道:“您猜的真准。”
马太医道:“那麻烦宋姑娘再回一封信给他,让他务必帮我从玉满楼弄到一些逍遥醉,我来尝试着配制解药,若是能早一日有了解药,便能救下更多人。”
“嗯,我这就去写信给他。”
锦和苑内。
沈悟一把抱住风霜满面,眼窝深陷的中年男子。
“陆大人,您受苦了!”
一旁的柳宗衡也已是泪流满面。
陆吉依旧曲着双膝欲下跪行礼。
沈悟紧握着他骨瘦如柴的胳膊,对着身后道:“给陆大人赐座。”
陆吉声音沙哑:“皇上,臣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能再见到您。”
沈悟抹了一把眼泪:“是朕无能,才让您受了这样多的苦,朕委实是没有办法,您能回来,朕……”
“皇上休要这样说,若不是您提前做了安排,只怕老臣一家几十口,都已遭奸人毒手。”
沈悟问道:“陆大人能明白朕的用意和苦心,朕的骂名也不算白担,陆大人可曾与家人通过书信,他们可都还好?”
陆吉眼眸浑浊:“好,托皇上的福,家小都在淮州,都好,除了小女……”
沈悟拍拍他的背以示安慰。
朝旁边一人挥手,那人便笑着上前拱手:“早听闻陆大人是苏阁老最看重的学生之一,今日得以归朝,实乃我大良之大幸。”
沈悟道:“这位是白诚儒,白先生,他一直替朕潜伏在国舅身边,国舅对他极为信任,正是因为他的劝说,国舅当初才没有将被朕抄家的官员家眷赶尽杀绝的。”
陆吉颤抖着拱手:“多谢白先生。”
“不敢当,张怀旦虽事事问我讨主意,却也对我隐瞒了很多,导致我很难有足够的把握,所以才会将事情拖到如今,让陆大人遭了这么多的罪,诚儒该死。”
陆吉摆手:“我这把老骨头受点苦算不得什么,只要从今往后,大家尽心竭力辅佐皇上,让大良国泰民安,四海升平,陆吉虽死而无憾。”
身后几位老臣皆拱手附议:“皇上,臣亦死而无憾。”
沈悟抬手:“众卿免礼,朕的江山子民,从今往后还要仰仗诸位的才华和智慧,不能动不动就说死。”
“是。”
几位从流放之地刚接回来不久的老臣正一起在大殿内谈天叙旧,沈悟则是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付简迈着小碎步走到了沈悟身边,附在他耳边道:“皇上,高大人来了。”
沈悟蹙眉:“高大人今日好容易休沐,还来做什么?快宣进来。”
看着高迎庐素来严肃的面孔中带着浓浓的郁色,沈悟心中顿生不好的预感。
“高迎庐,何事?”
高迎庐不语,只将信双手奉上:“请皇上过目。”
众人纷纷屏息静气观察着沈悟脸上的变化,只见他眉头缓缓扭成一团,眸中的怒火越燃越烈……
看完将信猛的往御案一拍:“岂有此理。”
众人皆未发声等待着他的下文。
沈悟朝着堂下扫了一眼,发现底下除了被自己接回来的那些宁折不弯的贤臣外还有个别保命党的墙头草。
瞬间压下自己的怒火,祸水东引道:“想不到国舅还留了一手……陆大人留下陪朕再说说话,其他人都先散了吧!”
将众人赶出了门,沈悟拿着信笺快步上前递给陆吉,焦灼道:“陆大人,您看,这可如何是好?”
看完信的陆吉也大惊失色:“啊!想不到容王会有如此大的野心,藩王屯私兵,便可以谋反论罪,还将地点设在了如此隐秘的地方,那他岂不是……”
沈悟道:“蓄意谋反!”
陆吉问道:“此信从何处来?上面的话可能全部当真?”
高迎庐道:“是我的人,完全可以信任。”
沈悟看着陆吉:“方才朕担心群臣里面会有与之相勾结的人,故而先将他们散去,陆大人可有什么提议?”
陆吉思索道:“容州府崇峦县我早有耳闻,此地山多险峻,进出唯有一条小道,若是真在里面屯兵,想要剿灭怕是不易,但是若我们先有准备,却也能叫他们出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