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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钰三人被押入天牢,他背靠着墙壁,用粗粝的墙面将绳子磨损,之后硬生生地挣断了绳索。又以口渴为借口,引来狱卒开门。

辰王交代过,他要用程钰牵制姜逸轩,所以程钰不能死。狱卒不敢马虎,只好开门给他送水。

于是程钰乘机将那狱卒斩杀,逃出牢房,又去解救了萧启和萧琰,三人一路冲杀出天牢。

与此同时,由于姜逸轩的威慑,使得宫外的叛军军心大乱,禁军得以突围成功,派人点燃了烽火,才引来了临近城池的援军,扭转了胶着的局势。

冯宇和孟凡等人已经率着禁军和巡防营杀至宫墙外。

萧启和萧琰在外面抵抗叛军,程钰冲进养安殿去救姜逸轩,一踏入殿内就看到那个青年七窍流血、了无生气的模样。

他颤颤巍巍地站在大殿中央,口鼻耳目皆在往外渗着血。手中的长剑抵着地面,弯曲到了极致,撑着它的主人血淋淋的身躯。

那一瞬间,程钰的心好像被凿了一个大窟窿,撕裂般的剧痛从黑漆漆的血窟窿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痛不欲生,撕心裂肺地叫着那人的名字,冲过去接住了他下坠的身体。

这是第二次,他抱着姜逸轩,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他不敢试探姜逸轩的生命体征,于是便如同两年前在北境一般,发了疯似的抱着姜逸轩枯瘦的身体在养安殿大开杀戒。

养安殿内的叛军因辰王的死溃不成军,根本无力招架,除了几人侥幸逃脱,几乎尽数被程钰斩杀!

萧启听到动静,冲进养安殿,便看到萧然歪倒在柱子旁死不瞑目的尸体,以及抱着姜逸轩疯狂砍杀叛军的程钰!

那场面之血腥,令他心惊肉跳,头皮阵阵发麻!

萧琰也冲了进来,不过他多少比萧启镇定一些,冲萧启喝道:“还愣着干什么?把萧然的尸体拎出去震慑叛军!”

萧启如梦初醒,顾不得理会发了疯的程钰,飞奔过去一刀斩下萧然的头颅,提着头颅冲出殿外。

“宗亲听令,逆犯萧然勾结北燕,致使京城疫病兴起,动荡不安!后又举兵叛乱,令我南蜀同胞自相残杀,实在罪不容诛!现逆犯萧然已被击杀,尔等有受其蛊惑者,立即放下武器,朕可以考虑对尔等从轻发落,如若尔等继续反抗,杀无赦!”

这些反叛的宗亲大多数都是受了辰王的蛊惑,幡然醒悟之时,罪孽已经覆水难收,只能赌萧然能够真正夺得皇位。

谁曾想,萧然还是落败了,看到萧然的头颅,又听到辰王勾结北燕,刻意引发瘟疫的消息,众人惶恐万分,一片哗然,一时间都没了主意。

“辰王勾结北燕?这是真的吗?”

“难道这场瘟疫真的是他一手策划的?”

“说不准,可辰王现在已经死了,援军已至,禁军和巡防营已经杀到了宫外,我们败局已定!”

“可若此时投降只怕也难逃一死!”

“不知者无罪,即便难逃一死,起码陛下不会株连九族!”

……

这时候,不知是谁站出来怒喝:“大家想想,疫病波及奚州,我等府中皆有人因染了疫病去世,唯有辰王府竟然没有一个人感染,这还不明显吗?肯定是辰王与北燕勾结,知晓了防治疫病的办法!我等全都被骗了!”

此话一出,众人醍醐灌顶。

仔细想来确实如此,瘟疫流传到了奚州,他们的府中或多或少都有人染了疫病去世,唯有辰王府安然无恙,这难道只是巧合吗?

想起自己死在瘟疫中亲人,众人顿时气愤不已!原来闹了这么半天,宗亲只不过是被萧然当做篡位的棋子!

如今辰王一死,宗亲意识到自己被摆了一道,眼下落了败局,大家立刻失了反抗之心,纷纷放下武器投降。

极个别负隅顽抗者,当即被萧启下令斩杀。

禁军和巡防营重新控制了宫城,将叛乱的宗亲全部关押至天牢听候发落,一场纷乱暂时告一段落。

众人欢呼雀跃,为挺过这场危急存亡的抗战而庆幸。

但这份喜悦与程钰无关。

他抱着姜逸轩跪在养安殿外撕心裂肺地大喊:“来人,快来人,姜逸轩他快不行了!救救他!快传太医!”

他的声音凄厉哀伤,字字泣血,欢呼的众人慢慢停了下来,看着跪在地上无助哭喊的男人,脸上喜悦的神色渐渐被哀伤的情绪取代。

萧琰冲过来抓起姜逸轩的手腕把脉,脉象微弱得几乎无法感受,他皱着眉头:“他仅一息尚存,只怕传太医也无济于事。

他皱着眉沉思了片刻,缓缓道:“为今之计,只有一个东西可以吊他一口气。”

程钰猛地抬起头,双眼通红得如同染了鲜血:“什么东西?”

“忘川禾!”

“什么是忘川禾?”

对上萧琰和程钰的眼神,萧启眉头紧紧地蹙起来。

忘川禾,是一种极难培育的珍惜药材,从育种到开花,需要几十年甚至上百年。

传闻忘川禾有起死回生的奇效,太宗帝萧闽舜在位期间恶疾缠身,广招天下名医进宫为其治病,但都没有任何效果。

太宗帝三十岁那年,病入膏肓,当时脉搏都已经停歇了,宫中也在开始准备后事,突然不知从何处来了一个老者,带来了一株忘川禾,熬了汤药给太宗帝服下。

当时本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一试,万万没想到太宗帝居然真的起死回生了。更离奇的是,他自那以后身体格外健壮,直到八十岁高龄才殡天!

后来便有传言,忘川禾乃是起死回生的奇药。

虽说传闻有夸张的成分,但却不是空穴来风,起码忘川禾药效奇佳,对于心脉损伤者确有保命的功效。

据史书记载,当时那位老者来路不明,把太宗帝治好之后便悄无声息地走了,只留下了一小袋忘川禾的种子。

后来太宗帝派人去查过,没有查到那位老者的任何下落。

于是他便召集了民间的能人巧匠进宫培育忘川禾,这也成了南蜀的国宝,只有历代帝王知晓忘川禾的存放之地。

如今五百多年过去了,这世间仅存一株忘川禾,就保养在宫中,除了萧启,无人知晓其具体位置。

这药材是无价之宝,普天之下,只有德才兼备的贤明君主到了万不得已之时才可用来救命。

程钰不知忘川禾是何物,见无人搭理他,情绪变得极度焦躁:“哪里可以找到忘川禾?”

萧琰依旧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萧启。

后者皱着眉,纠结了许久,才下定了决心一般开口:“这世间仅此一株忘川禾,在宫中!”

程钰愣住了,神情呆滞地看着皇上萧启。

看来这忘川禾乃是皇家秘传的国宝,世上仅此一株,又怎么可能落到姜逸轩的头上呢?

难道果然如姜逸轩所言,这就是命吗?他再怎么努力,也逃不过命运的捉弄……

哀莫大于心死,当唯一的希望再度破灭,程钰垂眸看着怀中了无生气的青年,一颗心已经痛到麻木。

若不是还能摸到他微弱的脉搏,他几乎以为自己抱的是一具尸体。

他用哀求的眼神看着萧启,哑着声音唤了一声:“陛下……”

萧启面露难色,一言不发,最终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四周都安静下来,只听得到程钰无助地低声啜泣。

冯宇想要开口求药,被魏询拦了下来。

其实他们都清楚,此乃世间至宝,陛下绝不可能把他赐给一个庶民,即便那个庶民刚刚挽救了所有人。

他们不忍再看,背过身去无声地掩面而泣。

不知过了多久,程钰抬起头,抱着姜逸轩缓缓起身,一双空洞的泪眼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嘶哑的嗓音疲惫不堪:“别怕,我带你回家,我们回家……”

“你别死,你等等我,等回家了我们一起走……姜逸轩,你听到了吗?你先别死,等我……”

他抱着姜逸轩自言自语,穿过两侧围观的人群,跨过横七竖八的尸体,踩着未干的血迹,一步一步地走下台阶。

他要带姜逸轩回家,然后和他共赴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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