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氏一脸的不可思议,甚至有些癫狂的回视皇帝,“月王爷?老妇倒是听过一两回,想来是陛下新认回来的那个儿子。”
紧接着,她又用一种奇异的眼神觑着皇帝,“我倒是挺好奇,陛下究竟是怎么断定月王是您的亲儿子的?”
“寻常双生子,几乎都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偏蒋皇后运气这般好,生的孩子,嫡长肖父,嫡次肖母。
当真是有旁人羡慕不来的好运气!”
皇帝脸色阴沉,“水氏,你到底想说什么?”
倘若先皇后当真运气好,她便不会留一弃一了。
水氏这分明就是阴阳怪气,话中有话。
她对皇帝的愤怒恍若未闻,神态懒散道,“倒也没想着要故意激怒你,不过是怕你和先皇算计一辈子,最后却要让裴氏江山易主。”
“我啊,是怕你死后,无颜面见你裴家的列祖列宗。”
“好歹故人一场,不过是好意提醒你罢了。”
无视皇帝杀人的眼神,水氏继续道:“陛下你不是一直说我冷氏一族野心勃勃吗?那蒋皇后的宫里又怎会没有我们的眼线?”
“你猜,那个被送走的小皇子,到底是谁?如今又在哪儿?”
皇帝面无表情的盯着水氏,掷地有声:“那个孩子就是如今的月王!”
水氏半点儿没被唬住,嘲笑道,“谁能证明?”
“帮凶蒋府吗?”
“一枚玉佩吗?”
“一张肖似蒋皇后的脸吗?”
“陛下,你要不要听听,这些所谓的证据有多么的荒诞可笑?”
“老妇我倒是十分好奇,陛下是怎么在如此拙劣的证词面前,让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冠上皇室姓氏的?”
“若是知道如此简单,我冷氏一族何至于让先皇扣个谋反的罪名?”
“直接来一招偷龙转凤,于冷氏而言,岂不是更加易如反掌?”
“陛下,我说得对与不对?”
皇帝的脑子里不可避免的回忆起了,当时认回裴怀霁的整个过程,他看向立在一旁的姜玉徕,“月王的身世,是你一手负责清查的。”
“如今水氏对月王的身世有疑问,姜指挥使,你便发发善心,解释给她听。”
姜指挥使领旨,当即为水氏解惑。
水氏一语道破其中漏洞,“谁说那个死去的孩子,就一定是蒋家的了?是陛下在场,还是姜指挥使在场?以至于,你们竟然如此笃定!”
“你们见过这天底下,谁人会待养子超过亲子的?且还是会给家族遭祸的养子。”
“依我看,这分明就是蒋氏一族的阴谋。他们利用蒋皇后的双胎之象,使出来的移花接木之术。”
“否则,一个双生之子,根本就不可能再次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
“蒋皇后的贤名不要了?蒋氏一族的名声不要了?二皇子的前程也不要了?”
“概因这背后有更大的利益,促使着他们铤而走险。”
“姜指挥使,我知你们诏狱出手,少有冤假错案。但你就能保证,你经手的案子,全都是百分百无错的吗?”
“玉佩可以造假,可以转赠。蒋府在这其中,更有可能贼喊捉贼。”
“要知道,在那个时间段,蒋氏一族的婴孩,不多一人,也不少一人,但却有一死婴密葬,且鲜少有人知晓此事。”
“倘若只是为了治疗蒋母的失心疯,那后面便有无数次的机会,向她袒露真相。”
“可事实呢?”
“事实就是蒋怀霁就是蒋怀霁,从来不是什么裴怀霁。”
“不过是蒋氏精心给你们这些假聪明真傻子,使的一出障眼法,你们还真就信了?”
话毕,她一脸戏弄的表情,看向皇帝,“陛下,你何时写传位圣旨给月王殿下?”
“我老婆子争取活到那日,也好看一看什么叫真正的外戚弄权!”
皇帝按下心中疑惑的种子,面上却滴水不漏,他看向水氏,“那又如何?”
“难不成,因为你的这些妖言惑众,朕就非老四不可吗?”不过是少了一个候选,更何况他一开始就没将月王纳入继承人选。
“就说老三,不过是喜好美色而已,难不成就做不了一国之君?”
“还有老二,他便是当真有什么不妥之处,可他自小学习帝王之术,膝下已有嫡子,是再合适不过的人君之选。”
“再不济,还有老大。他虽样样都过于平庸,但守成足矣。”
皇帝细数完这些,再次向水氏重申,“老四,不是朕不给他机会。是你们这些狼子野心,硬生生的将他的前程给断了。”
“他倘若要怪,便只能怪你们。”
“罢了,今日朕大抵是糊涂了,竟想着来找你这个不安好心之人说话,当真是自寻烦恼。”
“罢罢罢!”
说完,便大踏步朝诏狱外头走去。
眼见皇帝的身影即将消失,水氏突然来了一句,“我猜,陛下的传位圣旨,名字那一栏,还是空着的吧!”
皇帝捏着圣旨的手,一紧。
但走出诏狱的脚步,却一步未乱,只是嘴里吐出来的话,却字字阴森,“朕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诏狱的手段,竟变得这样温和了?”
水氏听了陛下的暗示,却并不惧怕接下来的暗无天日。
今日这一遭,可是皇帝自己送上门来的。
她不从中作梗,从中谋利,都对不起陛下对她的格外厚爱!
“哈哈哈哈……”皇帝走出老远,似乎还能听见水氏的猖狂。
可姜玉徕一路恭送皇帝出来,还是细致的发现了丁点儿端倪。
皇帝甚至因为心烦意乱,竟然忘记吩咐姜玉徕,是不是要重新彻查月王的底细。
可观陛下的意思,也许裴怀霁是不是皇室的血脉,并没有世人以为的那样重要。
一时间,姜玉徕这个铁石心肠的诏狱头子,竟然对裴怀霁生出了一丝怜悯之意。
原来月王早早被封王,不是恩赏,而是放弃。
花思蓉是隔天才收到,皇帝竟然择道去了诏狱的消息。
虽然事发突然,诏狱又是姜玉徕的天下,但皇帝与水氏之间的对话,花思蓉还是掌握了个五六分。
余下的,便靠猜了。
不过水氏最后那一句话,却是叫人听得清清楚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