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去禀报可汗!
那年轻的瓦祭勇士,被头目一嗓子吼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蹿了出来,踉踉跄跄地朝着部落中心最大的那顶帐篷冲去。他跑得太急,脚下好几次绊蒜,差点摔个狗啃泥,嘴里还语无伦次地念叨着:“安阳军……安阳军来了……将军……陈趁……要见可汗……”
部落中央,那顶用上好兽皮缝制、装饰着图腾和兽骨的巨大帐篷内,气氛原本还算融洽。瓦祭部落的可汗辽司,正与几位部落里有头有脸的首领商议着什么。
辽司约莫四十余岁年纪,面容线条刚硬,古铜色的皮肤刻满了风霜的痕迹,但一双眼睛却异常锐利,仿佛能洞穿人心。他穿着一身厚实的皮裘,腰间别着一把镶嵌宝石的弯刀,即便只是随意地坐在铺着厚毯的主位上,也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弥漫开来。这股气势,不仅仅是久居上位的威严,更隐隐透着一股强大的力量波动——赫然是大宗师初期的实力!
对于安阳军传闻,辽司自然早有耳闻,瓦刺王庭百万大军被溃败的消息,早已传遍了瓦刺草原外围。
就在这时,帐篷的帘子被猛地掀开,那个年轻的传令勇士如同被狼撵了一般,一头栽了进来,扑倒在地,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可……可汗!不好了!安……安阳军!安阳军来了!就在外面!他们的将军……叫陈趁……说要见您!”
“什么?!”
“安阳军?!”
“他们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完了完了!连王庭都……”
一时间,帐篷内如同炸了锅!除了少数几位年纪较大、经历过风浪的首领还能勉强保持镇定外,其余大部分人,尤其是那些年轻气盛的头领,脸上瞬间血色尽失,惊慌失措地叫嚷起来,更有甚者已经开始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逃跑的路线。
“慌什么!”辽司猛的站起身,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个失态的头领,天还没塌下来!瞧瞧你们这点出息!
他冰冷的声音带着强大的威慑力,瞬间压下了帐篷内的骚动。那些原本惊慌失措的头领们,被他这么一呵斥,顿时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一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再吭声。
辽司这才将目光转向地上那个还在喘粗气的传令兵,沉声问道:“说清楚!安阳军来了多少人?领头的是谁?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年轻勇士被可汗的气势所慑,不敢怠慢,连忙,将刚才看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地禀报:回……回可汗,外面来的安阳军,看着……看着大概有三千人左右。他们……他们都穿着黑色的麟甲,从头到脚都是!手里拿着好长好亮的刀!就……就停在咱们栅栏外面大概五十米的地方,一动不动!领头的那个将军,自称是安阳军的陈趁,他说……他说要找您,有要事相商!”
三千人?装备精良到令人发指?为首的是安阳军高层将领陈趁?
辽司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三千人,这个数量相对于整个瓦祭部落能动员的勇士来说,并不算多。但对方那身装备,以及传令兵描述中那“一动不动”的军容,都让他心中警铃大作。这绝非普通的军队!
帐篷内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但很快,这种寂静就被更激烈的争论打破了。
可汗!怕他个鸟!咱们瓦祭部落的勇士也不是吃素的!一个脸上有着刀疤,看起来格外彪悍的年轻头领猛地站起身,唾沫横飞地喊道;这里是咱们的地盘!他们才三千人,咱们召集部落所有能拉弓射箭的男人,跟他们拼了!让他们知道咱们瓦祭人的厉害!
没错!可汗!不能弱了气势!王庭败了是王庭无能!咱们瓦祭部落的荣耀,要靠我们自己守护!立刻有人附和,语气异常激动。
然而,另一边,一位头发花白,看起来颇有智谋的老者却连连摇头,脸上充满了忧虑和恐惧:可汗,万万不可冲动啊!那可是击溃了王庭百万大军的安阳军!他们的装备和战力,根本不是我们能比的!硬拼,无异于以卵击石,只会让我们瓦祭部落血流成河,断了传承啊!
是啊,可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看……不如……不如先降了,保住族人的性命要紧啊!另一个看起来有些胆怯的头领也小声附和,眼神躲闪,不敢去看主战派那杀人般的目光。
放屁!投降?我们瓦祭人什么时候当过懦夫!
帐篷内,主战派和主降派吵作一团,唾沫星子乱飞,差点就要动起手来。
辽司听着耳边嘈杂的争论,目光在主战派和主降派的脸上缓缓扫过,眼神深邃,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硬拼?他比谁都清楚,那绝对是找死。瓦祭部落虽然号称是大部落,能战的勇士也有近三十多万,但那是在草原部落的范畴内。跟眼前这支装备到牙齿、纪律严明如铁的安阳军硬碰硬?恐怕连塞牙缝都不够。看看外面那三千人带来的压迫感就知道了,这绝对是精锐中的精锐!
直接投降?辽司同样不甘心。他是瓦祭部落的可汗,有着自己的骄傲和尊严。更重要的是,一旦投降,就意味着彻底失去了主动权和谈判的筹码,部落的未来,族人的命运,都将任人宰割。
必须先弄清楚对方的真实意图!
辽司心中快速权衡着利弊,最终,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都给我住口!他再次低喝一声,帐篷内瞬间安静下来。
辽司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视众人,沉声道:安阳军既然是来‘相商’,那本可汗,就亲自去会一会这位陈趁将军!
可汗!不可!老者急忙劝阻。
可汗!让末将带人去!刀疤脸头领也请战。
辽司摆了摆手,打断了他们:不必多言!我意已决!
他看向帐篷门口,下令道:传令!集结我的亲卫队,随我出部落!其余人等,各归各位,严守栅栏,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更不许主动攻击!违令者,斩!
最后两个字,他说的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很快,一支由近百名瓦祭部落最精锐、最忠诚的勇士组成的亲卫队,便集结在了大帐之外。这些亲卫,虽然装备无法与安阳军相比,但也都是身经百战的好手,一个个神情肃穆,散发着彪悍的气息。
辽司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皮裘,昂首挺胸,在亲卫的簇拥下,大步朝着部落的栅栏走去。
部落的木栅栏被缓缓打开,辽司带着他的亲卫队,出现在了陈趁以及三千安阳军的面前。
他刻意保持着镇定,脸上甚至挤出了一丝作为可汗应有的从容和威严,尽管当他真正面对那三千如同钢铁雕塑般沉默矗立的安阳士兵时,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了几下。
太可怕了!
这根本不是军队,这是一堵会移动的钢铁城墙!那无声的纪律,那冰冷的眼神,……仅仅是站在那里,就散发出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辽司强行压下心头的剧震,目光与端坐在高头大马之上,气定神闲的陈趁遥遥相对。他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平静无波,却仿佛带着一种俯视苍生的漠然。
我乃瓦祭部落可汗,辽司。辽司朗声开口,声音尽量保持平稳,不卑不亢,不知安阳军陈趁将军,大驾光临我瓦祭部落,有何贵干?他刻意用了“贵干”二字,既是询问,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和警惕。
陈趁看着辽司,见他并未被吓得腿软,反而有胆气带着亲卫出来当面对话,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赞许。
有点意思,比想象中硬气一点。
不过,硬气归硬气,任务还是要完成的。
陈趁微微一笑,直接开门见山道:
辽司可汗,我来,是通知你。
即日起,瓦祭部落,并入纳拉部落,共同‘发展’!
“通知”?
“并入”?
共同“发展”?
这平静却又霸道无比的话语,狠狠劈在了辽司和所有在场的瓦祭人的心头!
辽司脸上的镇定瞬间僵住,瞳孔猛地收缩!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不是商谈!这根本就是赤裸裸的通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