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解释道:“这不是普通的荔枝,前几日我出去玩,遇到一着五彩羽衣的仙女,她说此乃来自仙界的荔枝,凡人吃一口,可辨别夫妻间的情意如何。”
说完这话顿住,不着痕迹瞥了王熙凤一眼。
凤嫂子对琏表哥的管控极严,不允许他纳妾,甚至派人监视对方行踪。
琏表哥呢又怕妻子,前期对方掌控贾府财政,他在外花天酒地,钱却要靠凤嫂子。
对琏表哥来说,早期对凤嫂子的感情是依赖与畏惧。
依赖她拿钱,畏惧她的手段,不敢公开对抗,只敢偷偷找女人,比如鲍二家的和尤二姐。
后期是厌恶与背叛,背地是骂她是夜叉星,甚至诅咒她死。
在凤嫂子害死尤二姐后,贾琏对其只有恨,最终在抄家时抛弃她。
女子生存本就艰难,黛玉不想她在不必要的男人身上耗费心血。
郑重的递过热恋爱人荔枝:“凤嫂子,仙子说了,此物真心相爱者一起吃,必定甜如蜜。不爱者共同食用,会苦如黄连。我想你需要,便拿着吧。”
王熙凤不甚在意接过,嗓音清脆,含有笑意:“说什么爱不爱的,嫂子不在乎这个,但嫂子在乎你给的东西。”
说完手指悄悄用劲,攥紧荔枝,挤出一抹笑:“嫂子还有事,便先回了。”
“对了,这新糕点要不要推出?我瞧那些贵女喜欢的紧。”
黛玉拿出一张方子,上面记载新研制的饮食:“诺,嫂子有空交给厨子吧。”
“晓得了,天色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
出了林府,王熙凤脸上笑容消失。
钻入马车,吩咐车夫启程,许久后才问道:“平儿,二爷今日在家么?”
“我听隆儿说,二爷去找蓉大爷办事去了。”
“呸,个不要脸的。”
王熙凤一听便知什么意思,贾琏有三个贴身小厮,兴儿是心腹,负责传话和外出。
隆儿常随贾琏出门,明面协助处理杂物,王熙凤心中清楚,丈夫与姑娘私通时,多是隆儿在外把风。
还有蓉大爷,贾珍贾蓉父子的事儿谁不知道,宁国府的石狮子都是脏的。
他俩混到一块儿,能是什么好事的。
沉了脸色:“去,将二爷请回来。”
王熙凤重重咬着“请”这个字,待平儿离开,看着手中心形荔枝,神情晦暗。
谈起俩人婚姻,王熙凤曾公开表示,希望与贾琏琴瑟和鸣。
对方远行时,她也有过思念不已的时刻。
怀有身孕的,她也想这是俩人爱情结晶。
后巧姐儿出生,俩人倒也甜蜜过一段时间。
他们自幼相识,贾琏性格开朗幽默,她则被当作男孩抚养。
两人互动频繁,甚至被脂砚斋称为“少年知己”。
除了青梅竹马的因素外,这桩婚姻还有政治因素。
她是王夫人的内侄女,贾琏是贾赦的长子、荣国府嫡长孙。
俩人联姻,可进一步加强两家权力纽带。
既维护贾家内部两房的平衡,也强化王家对贾府的渗透。
贾家通过联姻获得叔叔的军事支持,王家则借助贾府的爵位资源,提升家族地位。
就像父亲王继宗虽未袭爵,但她嫁给荣国府嫡长孙,通过女儿联姻,间接提升了家族影响力。
本该天作之合,可如今怎么走到这一步了呢。
王熙凤抚摸小腹,若再生个男孩,是不是就能挽回丈夫的心?
说话间听到丫鬟说道:“琏二奶奶,到了。”
她回去后没多久,贾琏浑身酒气的回来了。
看见妻子,掩去眼底厌恶,揽着她的肩膀:“怎么催的如此紧,平儿那丫头说有大事发生,是什么大事?”
王熙凤自是没有错过丈夫神情,心中涌起无限悲凉。
平儿戳戳她,眼神示意一旁的账册。
是蛋糕店上一季度的账册,王熙凤忽然不悲伤。
男人算什么,她有花不完的钱,立马变的生龙活虎,同时心中还有一丝期盼。
素手剥开荔枝,温声说道:“这是西域客商带来的果子,可珍贵了,听说特别好吃,十两银子一枚,快来尝尝。”
“多少?”贾琏提高声音,“你说多少?”
“十两银子一枚?”
虽说他出身贵族,日常花销巨大,但十两银子一枚的荔枝远超寻常水平。
都是一个被窝里睡出来的,谁还不知道谁。
荣国府看着光鲜,不过是驴粪蛋子表面光。
之前妻子掌家时,夫妻俩曾因经济压力,向鸳鸯借当老祖宗的财物,甚至挪用公款。
贾琏暗暗咂舌:“这价格实在离谱。”
他深深的看眼妻子:“探春这段时间管家忙的很,出了不少纰漏,你这做嫂子的有空多帮衬。咱们大家族嘛,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不能被别人看笑话。”
王熙凤心中冷哼,这是看她有钱,想把她当成第二个血包吸呢。
自己可不是傻子。
但眼下不是讨论这事儿的时候,丈夫有句话说的对,出身大家族的,都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听林妹妹说的话,她的心怦怦跳,有种不祥之感。
默默攥紧腰间手帕,林妹妹嘱托她回来再看。
王熙凤忽然觉得丈夫有些碍眼,温情不在,剥了荔枝:“吃吧,下次就吃不到了。”
俩人共同食用,贾琏刚吞下荔枝,眉头皱的能夹起苍蝇。
嚼了两口忙呸呸呸的吐出来。
“好苦,就这玩意儿十两银子一枚?你上当受骗了吧!
到底哪个西域行商,你且告诉我,明儿必需替你讨回公道,这银子怎么吃进去的,我让他十倍吐出来。”
却见王熙凤宛若癫狂,嚼着荔枝哈哈大笑。
不是,她疯了吧?
内心涌出这个想法,贾琏诧异的看着她。
这玩意儿苦的不得了,妻子为何还能咽下去。
笑声越来越瘆人,王熙凤笑着笑着涌出两行清泪。
平儿掏出帕子替主子擦干净,王熙凤握着平儿的手神情平静。
“我哄你的,这果子不是花大价钱买回来的,是我路边捡的。”
“你!”
贾琏觉得他被耍了,心中愤怒,想说妻子两句,想起对方赚钱能力,最终什么都没说。
生气的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