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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老夫人轻叹一声,目光中透露出几分无奈与焦虑,她凝视着眼前这局面,心中明白如今所施行的策略已然失效。她缓缓开口,声音里满是长辈的关切与期盼:“咱们这些做老人的啊,哪个不是日日夜夜盼着儿子们能平平安安、顺顺当当的。你也知道,前些日子咱们府里可真是遭了大难,竟进了那偷鸡摸狗的贼人。东府那边还算幸运,没遭什么大损失,可西府就惨咯,几乎被那贼人给搬了个空,连我压箱底的陪嫁物件儿,都没能留下一点儿。我这心里啊,一直揪着疼,就想着,你要是能回府里住,是不是有个照应。”

谢老夫人说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眼角扫过碧云,可惜碧云低着头也在喝茶。

谢老夫人凝视着碧云,见她迟迟未有回应,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无奈,她轻叹一声,继续缓缓说道:“我们这一支的这份家业,历经百多年风雨,方有今日之规模,可如今却是一点不剩了。钱财乃身外之物,去了便去了,可那些书籍,那些你祖父、你曾祖、你高祖呕心沥血留下来的手记、批注、孤本,却是再也寻不回来了,它们承载着家族的智慧与记忆,怎能不让人痛心疾首?”

她顿了顿,目光中满是忧虑:“这些年,你爹的仕途一直不顺,想来你们也心知肚明,其中缘由,又岂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如今好容易有这样一个机会,能让谢家重新崛起,祖母便想着,你能回府,庇佑谢氏,让家族的荣耀得以延续。或许,祖母的方法有误,但请你们相信,祖母对你们这些后辈子孙,只有满满的期望,绝无半点坏心。”

说到此处,谢老夫人的眼眶不禁微微泛红,她哽咽道:“其实,这些话祖母本不想与你说,可祖母实在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祖父的心血付诸东流。他走得太早了,未能亲眼见证谢家的辉煌,他的才华,他的抱负,都随着他的离去而消散。祖母只希望,你能明白祖母的苦心,为谢家的未来,尽一份力。”

碧云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落在谢老夫人那盈盈期望的眼眸上,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心头。与大伯的光明磊落、谢三老爷的自私自利相比,谢老夫人这看似情真意切的话语背后,隐藏着的才是真正的算计。她才是真正的政治家,玩弄权术;她更是谎言家,用着最动人的言辞做最恶毒的事。

看来,她这位向来精明算计、心比天高的便宜祖母,不再甘心仅困于后宅那方寸之地,整日与些鸡毛蒜皮、勾心斗角之事纠缠。

“祖母,您说的碧云都知道了。”碧云微微欠身,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只是,我昨天不慎受伤,伤势不轻,确实需要好好休养一番。您和父亲先回府吧,等碧云身体康复,自会去探望您。”她心中清楚,祖母此次前来,定是有所图谋,而她不想奉陪了。

谢老夫人看着碧云那憔悴苍白的模样,脸上挤出一抹关切的笑,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好,好,是祖母考虑不周,只想着来看望你,却没顾及到你身上的伤。祖母和你爹先回府,云姐儿你好好休养,莫要操心其他事,祖母在府里等你回来。”

谢老夫人身旁的谢三老爷见状,眉头一皱,忍不住开口道:“碧云,你怎能如此和祖母说话?祖母也是为了你好,为了咱们谢家好。你且听话,跟祖母回府,好好休养。”

碧云抬眸,冷冷地看了谢三老爷一眼,“父亲,女儿心意已决,您和祖母还是请回吧。”

谢老夫人轻轻拍了拍谢三老爷的手,示意他莫要再言,而后转头看向碧云,语重心长道:“碧云啊,祖母和你父亲就先回去了,我们等着你回来。”

说罢,谢老夫人微微抬眸,看向了站在一旁的谢三老爷。

谢三老爷见状,微微点点头,朝着屋外喊道:“来人呐!”

话音刚落,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便应声而入。她们低着头,脚步匆匆,大气都不敢出,显然对屋内的气氛有所察觉。

随后,她们动作熟练而谨慎地抬起椅子,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格外小心,谢老夫人端坐在椅子上,神色淡然,眼神却依旧透着一股威严。她轻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仿佛在为这场即将结束的“拜访”做最后的整理。

随后,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离开了郡主府。

孙嬷嬷站在一旁,姑娘那原本红润的脸蛋如今变得煞白,没有一丝血色,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一般,疼得厉害。

她忍不住在心里暗自埋怨,谢老夫人和谢三老爷说是来看望姑娘,可带来的那些礼物,她们这些下人连碰都不用碰,光是那包装的华丽模样,就透着一股疏离和客套。而且,他们从踏进这屋子开始,眼睛就只顾着四处打量,仿佛这屋子的摆设比姑娘的伤势还重要,竟连一句关心姑娘伤得如何的话都没问过。

“嬷嬷,”碧云捶了捶胳膊,声音带着几分慵懒与疲惫,轻声说道,“我实在是困得很,想回去再睡个回笼觉。这府里啊,大小事务繁多,可我这会儿脑子昏昏沉沉的,也帮不上什么忙。您和来福姑姑都是能干人,经验丰富,要是有什么事儿,您二位能处理就先处理着。要是实在棘手不能处理,也要不把我唤醒……”

孙嬷嬷赶忙上前,扶住碧云,心疼地说道:“姑娘,您就安心去睡,这府里有我和来福姑姑看着呢,不会出什么岔子。您只管好好养伤,等伤好了,再操心这些事儿也不迟。”

碧云点了点头,缓缓朝着内室走去。她的脚步有些虚浮,每走一步都显得格外吃力,脚底下好多个水泡虽挑破了,可是脚踩在地上疼的要命。孙嬷嬷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的姑娘真是受苦了。

待碧云睡下后,孙嬷嬷轻轻退出房间,来到来福姑姑身边,小声说道:“来福啊,姑娘这伤看着不轻,咱们得好好照料着。还有,谢老夫人和三老爷今日来这一趟,怕是没安什么好心,咱们得多留个心眼儿,莫要让姑娘吃了亏。”

来福姑姑点了点头,神色凝重:“嬷嬷放心,我省得。这谢府的水深得很,咱们姑娘又是个心善的,咱们这些做下人的,可得替姑娘把好关。”

日子一天天过去,碧云的伤势渐渐好转。然而,谢府那边却并未消停。谢老夫人时常派人送来一些补品,还捎来口信,让碧云早日回府。

碧云看着那些补品,觉得她当时把东府也清理干净才对,不然她这位祖母就不会有这些银钱来烦她了。虽然她每次都以伤势未愈为由,婉言拒绝。

可是这个借口不能一直用呀。

这日,阳光透过树枝洒下细碎的光影。夏柳正站在窗前,看着小丫鬟清扫着院子中的雪,不经意间抬眼,瞧见任公公脚步匆匆、神色急切地朝着这边快步而来。她心中一动,赶忙转身,快步走到碧云身旁,轻声说道:“郡主,任公公来了。”

碧云正坐在桌前,手中捧着一本书,听到夏柳的话,轻轻放下书,抬起头来,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说道:“快请。”

夏柳听了碧云的话,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迎了出去。

任公公便来到了碧云面前,他先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才抬起头,满脸堆笑地回道:“郡主,太后娘娘又惦记着您呢,特意派人给您送来补品。这次来的还是左公公,一同前来的还有郑太医。”

碧云听了有种甜蜜的无奈,太后娘娘是真把她当女儿了。从她受伤隔几天就送一堆补品来,还不让她进宫谢恩,让她好好在府里养着。

左公公便满脸堆笑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背着药箱的郑太医。左公公先行礼道:“郡主,太后娘娘心里头一直惦记着您呢,这不,又特意让老奴送些补品过来,还带了郑太医,给您请个平安脉。”

碧云笑着回礼:“有劳太后娘娘挂念,也辛苦左公公和郑太医了。”

郑太医上前,恭敬道:“郡主,请容老臣为您把脉。”

碧云伸出手,郑太医细细诊脉后,面露喜色,道:“郡主恢复得极好,只需再调养些时日,便可痊愈如初了。”

碧云收回手,笑道:“有劳郑太医了。”

待左公公和郑太医离去后,孙嬷嬷走上前,看着那些补品,忍不住说道:“姑娘,太后娘娘对您可真是上心,这补品一车车地往咱们府里送。”

“是呀,谢老夫人那性子,一听这消息指定又坐不住了,指不定又得琢磨些啥法子来折腾姑娘呢。”夏柳听了孙嬷嬷的话,有些担心的看着碧云。

孙嬷嬷听了这话瞪了夏柳一眼后,很是宠溺地看向碧云,眼神里满是欣慰与疼爱,轻轻说道:“郡主痊愈了,老奴也就彻底放心了。”

这时,水虹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福了福身,说道:“郡主,大少爷回来了,孙世子也来了,这会儿正在前院书房等着您呢。”

碧云一听大哥和大表哥一起回来就知道应该是黑衣人有信了,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连忙起身说道:“快,夏柳和小芽陪我去前院书房。”

孙嬷嬷见碧云神色急切,有些担忧地劝道:“姑娘,您这伤刚好些,可别太着急,仔细着身子。”

碧云脚步不停,边走边道:“嬷嬷放心,我心里有数。大哥和大表哥一同回来,定是有重要的事,我怎能耽搁。”

夏柳和小芽忙跟上,一行人匆匆来到前院书房。

碧云推门而入,笑着说道:“大哥,大表哥,你们可算回来了。”

谢大少爷见妹妹进来,忙起身迎上前,关切道:“妹妹,刚才在府门口碰到左公公和郑太医,说是痊愈了,但是最近这段时间要多多休养。”

孙安平也缓缓站起身,身姿挺拔如松,他目光温和且带着关切,静静地看着碧云,嘴角噙着一抹和煦的笑意,轻声说道:“小妹,你如今痊愈了,祖母和娘悬着的心可算是能放下了。这些日子,她们日日念叨着你,就盼着你早日好起来呢。”

说完,他微微侧身,从旁边雕花精美的桌上拿起一个精致的盒子,递到碧云面前,笑着说道:“这是大小实给你准备的礼物,他们俩说让你在府里无聊的时候,拿这个打发打发时间。等你身子骨完全好了,能出门了,就回侯府去,大家都眼巴巴地盼着见你呢。按理说,你嫂子和弟弟妹妹也该亲自来看看你,只是……”孙安平微微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碧云眼眶微微泛红,声音略有一丝哽咽,说道:“大表哥,我都明白的。我们是至亲之人,哪用得着讲这些虚礼。若不是大舅舅派人及时找到我,恐怕如今你们见到的,就是我的尸首了。那些贼人说是要活捉我,想来捉到我之后,定是想拿我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我都不敢去想。”说到此处,碧云的身体微微颤抖,眼神中满是后怕。

孙安平轻轻拍了拍碧云的手,安慰道:“小妹,莫要再想那些可怕的事了。如今你平安归来,便是天大的幸事。那些贼人,我们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定要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碧云道:“大哥和大表哥快说说,那黑衣人可有新的消息?”

谢轩煜神色一正,道:“妹妹,那黑衣人和祖母娘家有关系,顺着他留下的线索查下去,指挥他们的是祖母亲侄子媳妇的表哥。”

孙安平于过话头,说道:“正是,而且我们发现,于刺史和谢阁老关系很近,这背后,恐怕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这事皇上接手让他的影卫去查了。”

谢轩煜看着碧云,眼中满是疼惜,说道:“小妹,你放心,这是大哥粗心了,以后一定不会让你再受到一丝伤害。皇上昨天下午还说让你把郡主的仪仗用起来,郡主该有的规制你不能图利索都放起来,也是他大意了,说是还要再赐你一百府兵护你安全,其中有15人是你的贴身护卫。皇上还说府兵的月例,他私人补贴你。”

“大哥,你就没有和皇上说,我可是有很多银子的,别看浩哥是皇上,论私产他还没有我多呢。”她在宫里养伤的那段时间,可是知道皇上多节省。

谢轩煜看着妹妹那一脸自豪的样子,再听听她说的话,这话在大楚也就是她敢说,“你呀,什么话都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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