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眼前的男人，焕丫攥紧了衣袖。
冯世贵，她姑父，那个在小姑打自己时袖手旁观，过了又故意过来哄骗她，想对她动手动脚的男人。
因为被她打了回去，冯世贵又不敢被马芝芝知道，便各种阴阳怪气，又趁着马芝芝教训她时，掺上一脚。
焕丫垂眸，她不会放过马芝芝，更不会放过冯世贵！
冯世贵开门时目光就落到了焕丫身上，他儿子说的是真没错，这才多久没见，焕丫出落得比以前更好看了。
“冯世贵！你眼珠子往哪儿瞅呢！”
马芝芝一把揪住冯世贵的耳朵，“你想死是不是！”
“哎哎哎我咋了！松开松开！”
冯世贵嘴巴叫着，却没敢还手。
焕丫看到这一幕，移开了视线：“婶子，咱们进去吧。”
宋母应了声，又把手放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别怕，婶子在呢。”
“嗯！”
焕丫一脚跨进院门，眼前的景象让她呼吸一滞。
院子里乱得跟猪圈似的，晾衣绳上挂着几件脏衣服，都发黄了也没人收。
墙角堆着烂菜叶和鸡骨头，招来不少苍蝇嗡嗡乱飞。
水缸边上结了一层厚厚的污垢，看着就让人直犯恶心。
最气人的是堂屋门口那堆破烂。
歪倒的板凳，长了霉的破碗，还有她娘留下的花盆，现在里面全是烟灰和瓜子壳。
焕丫咬紧了牙，这一家子连院子都舍不得扫一下，灶房门口的柴火都发霉了，他们宁可踩着走也不收拾。
“这……”郝大娘捂着鼻子往后退。
宋母赶紧扶住焕丫，感觉小姑娘整个人都在打颤。
“你们就是这么看家的？！”郝大娘先怒了，“马芝芝，你嘴上说关心焕丫，这就是你关心的结果？！”
她家猪圈都比这院子干净！还臭烘烘的！这哪儿是个人住的地方！
马芝芝看到焕丫生气的模样，一路憋着的心瞬间舒畅了。
她故作无辜道：“郝大娘，不是我不打扫啊，你也知道，我家耀祖要读书的，他一个大男人住这里，能打扫啥啊你说是不？”
郝大娘才不听，骂道：“你是死的吗！”
“我也来啊，但我家里也一堆事呢，也不敢太过来打扰不是？”马芝芝说着，语气又骄傲起来，“毕竟我家耀祖是要考秀才的！”
焕丫满腔的怒火早就压不住了，闻言直接开口：“是吗？可是十月就考试了，眼下正月都过了大半，怎么还没收到消息？”
“再有，当初你们说他要念书，那十月份就考完的试，还在我家院子里住到现在？”
“小姑，你嘴里说的话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她一连串跟放炮似的，把马芝芝说得一愣一愣。
反应过来焕丫是在说她家耀祖没考上秀才，当即又怒了。
“你个丫头懂什么！那科举改卷有那么快的嘛！”
“我家天成哥就是秀才，你说我懂不懂？”焕丫直直盯着她，“再说，冯耀祖一天只晓得看那些莺莺燕燕的话本，谁知道他去府城到底是考试还是去青楼找娘子去了！”
“你！”
“焕丫你胡说什么！”冯耀祖刚收好自己那些书出来就听到焕丫这话，当即气得脸红脖子粗的。
“污蔑读书人！小心我去县令面前告你！”
“县令？”焕丫想起先前在天香镇遇到的那位陆县令，嗤笑一声，“去告啊！我到要看看陆县令看到你那些妖精打架的图画时，会不会听你的话！”
“哦对了，要是你偷看淫秽的话本被其他人知道，你说你秀才的名头还保得住吗？我的表哥！”
几句话，让冯耀祖彻底失声，看着焕丫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惊恐，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般伶牙俐齿了！
然，他的沉默，在外人看来就是变相的承认了。
郝大娘身为村里最有威望的女性，见状直接开口道：“马芝芝，这就你说的秀才儿子？你晓不晓得，这事要是传出去，我们村得被多少人嘲笑！”
青苇村是百年大村，他们村出的读书人虽不多，但做生意的人可不少。
因此他们算得上是玉溪镇最繁华的一个村子了，周围的人哪个不羡慕？
若是这样的丑闻传了出去，那对他们村的名声可是相当不好的！
马芝芝不干了：“郝大娘，你说话也要讲证据的！我家耀祖哪里看过这种书？这丫头乱说的！”
焕丫看着她，没说话，只转身往左厢房走去。
冯耀祖看到她的动作，连忙跑过去拦住她：“你要干啥！”
焕丫抬头，看着这个自己曾经一直害怕，不敢多接触的男人，他眼底青黑，脸色虚白，瞧着就不健康的模样，忽然就不怕了。
“这是我的房间。”她定定看着男人，“我进我的房间，不行？”
冯耀祖想说这是自己的屋子，可郝大娘就在这里，他若是说了这话，以后怕是再也进不了这个院子。
看到他稍稍后退的步子，焕丫只觉得讽刺。
半年前，她还因为冯耀祖对自己说的那些话而羞耻，恨不得避着人走。
可现在再看，这人哪里有那点本事让她躲着走？
以后，他冯耀祖才得躲着自己走才对！
想着，焕丫挺直了脊背，一把推开冯耀祖推开了厢房的门。
门刚打开，一股奇怪的气味扑面而来。
屋里乱得下不去脚——床榻上堆着发黄的里衣和袜子，分不清是干净的还是穿过的。
地上散落着啃剩的骨头和果核，招来几只苍蝇嗡嗡打转。
书案上墨汁干涸的砚台旁边，竟还摆着个长了绿毛的饭碗。
最恶心的是床底下塞着的那个夜壶，焕丫捂着嘴，怕是好久没倒过了。
这哪是人住的屋子……
焕丫心里直犯恶心，却还是走了进去。
她几乎没有费半点力气，就找到了冯耀祖藏起来的话本。
没别的，单纯是因为她很熟悉自己的屋子，哪个地方能藏东西她一清二楚。
冯耀祖看到她拿着那些话本时，彻底慌了神。
他来不及去思考焕丫是怎么找到的，一个箭步朝焕丫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