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帐里，心思浮动的将士们老实的与之前判若两人，一个个低眉顺目，要不是身后没有尾巴恨不得夹起尾巴。
噤若寒蝉的气氛中，形容狼狈的赵陵君在士兵的推搡中踏入其中，他长发披散满身都是血污，看人的眼神其中尚有未褪去的冷厉杀意。
不同凤来国流行的清俊艳丽，赵陵君的眉眼意气桀骜，看上去攻击性很强。
还没看清帐中形势，他就狠狠的挣脱几个士兵的押解，一双眼眸直直看向上首侧坐的女子，那女子一身深沉的黑色。
与两国帝王用的颜色都不同。
玄天国崇尚明黄，凤来国崇尚正红。
连款式端庄的冕服纹路，都不是龙凤的常见款式，而是他认不出来的怪异纹路。
赵陵君冷眼看去，见上首帝威深重的女子噙着笑，姿态闲适的托着下颌，明艳的眉眼熟悉到令他惊疑不定。
“你是，真正的六皇女？”
沈琼挑了挑眉梢，对赵陵君脱口而出的话并不意外，这具身体的外貌和女皇长的很是相像，赵陵君时常入宫，哪会认不出？
这对转世身来说反而是一种悲哀。
“你想见我？”这种场面之下她懒得用朕以示威严，轻描淡写的态度令帐中将领纷纷揣摩，几个文臣更是低首静默。
以自家女帝阴晴不定的性子，暴戾喜怒不定都是寻常，竟对赵陵君这么平静？
暴风雨前的宁静吗？
赵陵君不知他们所想，闻言得到什么依仗一样审视上首的女帝，嗤笑了一声。“你搞这么大的阵仗便是想对凤来国表达不满吗？”
谁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底气，上首女帝分明掌握他的杀生大权。
朝臣们这下什么都不想了，他家女帝再怎么都不会看上一个蠢货，难不成嫌日子太顺心了，找一个来气自己？
“不管你是谁，别以为你能得偿所愿！”在赵陵君傲气的叫嚣下，几个士兵将他强行拖了下去。
文臣们一动不动，武将们更是假装自己是个聋子，他们好像听到了不得了要命的什么真相。
赵陵君自然算不上蠢，他揭穿那一刻就想到要动摇女帝的统治，血脉不正统，底下人又怎么会那么尽心？
问题是他预料错了，一个消息砸下似乎在玄天军营连水花都没有溅起，谁也不知道当日发生了什么。
女帝的身边多了一批女官，大多是玄天京都朝臣家里的嫡女，从京都赶到这她们策马用了六天的时间。
边关的土地风沙向来荒芜，一望无际的平原战场上，巨大的绞肉机下横尸碎肉伴随着硝烟战火满目疮痍，双方士兵默契的清理掉同阵营的尸体。
染着血的地面还残留着散不去的腥味。
城中的气味令人作呕，边关的士兵百姓们早已习惯。
景寂这个国师到的当天，就凭借女皇陛下的密旨见到主将，城门楼上随处可见受伤的士兵，盔甲上渗出刺眼血迹。
当晚玄天那边的攻势来袭，燃烧的箭雨铺天盖地犹如火海，映照的夜空灯火通明。
这样美丽景色伴随着无尽杀机，哀嚎声此起彼伏，一道又一道的身影坠下城墙。
垂眼望去，最前面的赫然是他一直闻名未曾见面的六皇女，没人会怀疑她和女皇的血脉联系。
那张脸足以说明一切。
“陛下，您到底想要什么，眼前的一切还不够吗？”景寂端着一张脸，似云端之上的仙人怜悯众生，他看向那位女帝。
言外之意是够了，希望对方到此为止。
在他看来沈琼是对凤来国有怨，归根结底不过是个人的发泄，难不成她还真的不在意陛下的看法，真的不在意世人的怨恨？
沈琼自然用行动证明，她是真的不在意千夫所指，她眼带笑意，率先纵马长枪挑飞一个敌将，血液喷溅而出反而激起她更加愉悦的情绪。
哈哈大笑间城门残破，景寂无意间看到她马后拖拽着的赵陵君，心脏终于彻底沉了下去。
真的六皇女有在意的东西，他们尚能通过道德绑架。
那对方放下道德包袱了呢？
对啊，朕就是十恶不赦罪该万死。
朕就是个愉悦犯，那又怎么样？
有能耐你打死我？或者我诛你九族？
赵陵君经历了十多日的折磨已是进气多出气少了，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脑中唯一的念头是恨。
或许闲暇时他也想过，那无由来的底气到底是什么？他面对的是与女皇同一地位的上位者，是喜怒莫测的帝王。
强撑着一口气不死，说不清是恨还是不甘执念。
直到他听到一句轻飘飘的命令。“朕今日心情甚好，便将赵小侯爷请去五马分尸祭旗庆祝一番吧。”
请这个词用的，真是令人唧唧寒。
你还怪有礼貌的。
玄天国的男朝臣们不语，仅仅是一味的莫得感情执行命令，他们已经是一些成熟专业的朝臣了，绝不会吓的瑟瑟发抖。
“李大人，您裤子怎么湿了？”军营里一个眼尖的将领很是纳闷，他眼看着李大人涨红脸颊根根青筋暴起怒道。
“关汝屁事！”
啧，粗俗，你一个文人口出秽言合适吗？
随后心里暗爽，让这帮文人平日里嫌他们满手血腥，他们能站在朝堂夸夸其谈。
还不是因为他们在边境守着边境线。
沈琼并不知道文武两派的官司，她全程面不改色看完行刑过程，那毫无波澜含笑的眼眸似在品鉴，令不少人脊背发凉。
有句话叫杀鸡儆猴，他们感觉赵陵君就是那个鸡，他们就是那个猴子。
别管男主男配什么大人物转世身。
饿了七天又不怎么给水喝，时时刻刻都拖在马后边，来时桀骜不驯的赵小侯爷早已没了怒骂指责的精力，他低垂着脑袋更似一具尸体。
五马分尸时的哀嚎听的不少人毛骨悚然。
“敛了派人送去帝都吧。”沈琼得知消息时轻笑了一声，不带一丝血腥气，漫不经心的吃着一块精致的糕点。
果然，有时候什么剧情，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抵不上一通乱杀。
杀完了她的心情都通畅了不少。
景寂和赵陵君凭什么底气，说白了诸多算计不过是仗着权势，以为高高在上可以摆布真六皇女的一生，打心底里他们轻视流落民间的原身。
所以沈琼离去后他不解，见到沈琼的第一句话是问，你到底想要什么？
那么无奈，那么隐隐不耐，那么觉得她应该知足。
施舍一样的补偿。
轮到他们落入下风，该如原身一样知足的时候，他们谁也不愿意。
“陛下，这凤来国的国师…”朝臣欲言又止的看着自家出神的女帝，得到一声意味不明的反问。
“哦？国师？”
“先留着吧，改日攻破帝都之际，再拿他庆祝一番。”
众朝臣：…您还真是暴君的彻底，一点怜香惜玉的心思都不带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