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又舀起一勺,细心地吹了吹,“跟舅舅学的。他说这个方子,最养胃养人。”
冬日暖阳,印在南宫鸿煊邪魅的脸上。
完美的脸庞,只眼下有淡淡的青黑,有些突兀。
“你……”她刚想开口,又一勺粥送到唇边。
“专心喝粥。”他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喝完再说。”
一勺接一勺,碗渐渐见底。
一粒枸杞,粘在她唇角。
南宫鸿煊指尖轻轻拂过,将那粒枸杞抹去。
“还喝吗?”他问。
苏时瑾摇摇头:“够了。”
……
七日后,白隐山晨雾还未散尽。
云溪追到山门,眼圈红得像只兔子:“苏姐姐定要再来!说好的石榴胭脂,不能赖账!”
白凌岳冷着脸:“再敢带一身伤回来,老夫就把你们丢进山里,让你们自生自灭!”
话音未落,转身疾步离去,灰白的发梢沾了些许晨露。
上次来白隐山,白凌岳对苏时瑾,态度很是不好。
经过这次的事,倒是对她态度缓和了很多。
只是嘴上说着关心的话,脸上还是冷冰冰的。
马车驶出时,苏时瑾掀帘回望。
远处,渐渐隐进云雾中。
南宫鸿煊坐在车辕上,亲自驾着车。
金线般的朝阳刺破云层,将他侧脸镀上一层暖色。
即便是驾车,他仍气势不凡,美得让人沦陷其中。
马车行驶了小半日,终于与冷锋凌黛等人汇合。
“小姐!”凌黛看到她,兴奋地跑过来,身子已经好得七七八八。
凌黛眼眶通红:“小姐的唇色怎么还有一丝泛青?这都七日了……”
苏时瑾下意识抚上自己的唇,指尖触到一片冰凉。
她刚要开口,凌黛突然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谢少主他……四日前就回谢家堡了。”
凌黛瞥了一眼南宫鸿煊,“我瞧着这次,他是真的死心了。”
凌黛这人很矛盾,有时候她希望主子,能嫁给熙王。可每当遇到危险时,她又希望主子,离熙王远远的。
冷锋抱剑站在五步开外,自然听到凌黛的话。
见苏时瑾朝这边望来,他笑嘻嘻道:“谢少主有要事要办,走了也好。”
苏时瑾腰间,传来一阵灼热。
南宫鸿煊的手,已经紧紧拥住了她。
他埋在她颈间,蹭了蹭讨好地说:“阿瑾,我会永远陪着你,绝不会弃你。所以,别想他了,好么?”
苏时瑾垂下眸子,淡淡回应:“好。”
他咧嘴一笑:“你不是说,要赶回京城,送春兰出嫁吗?咱们要快些出发了!”
苏时瑾微微颔首,南宫鸿煊拉着她,上了马车。
马车驶过岔路口时,苏时瑾没忍住掀开帘子。
通往谢家堡的道上,几片枯叶被山风卷着,孤零零地打着旋。
……
二月初一的京城,春寒料峭。
苏府门前那对石狮子依旧威严,却比记忆中多了几分森冷。
苏时瑾刚下马车,便见管家苏福匆匆迎上来,面色凝重。
“二小姐,老太爷吩咐,您一回来立刻去祠堂见他。”
凌黛闻言,眉头紧蹙:“小姐舟车劳顿,总该先梳洗更衣……”
“不必了。”苏时瑾抬手制止,指尖微微发凉。
她早料到会有这一遭,只是没想到,祖父连片刻喘息的时间都不给她。
她转头看向南宫鸿煊,“你先回王府吧,我处理完家事再……”
“我陪你去。”南宫鸿煊不容拒绝地握住她的手,却被她轻轻挣开。
“这是苏家家事。”苏时瑾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能应付。”
南宫鸿煊眉头紧锁,最终点头:“凌黛,有任何情况立刻通知我。”
祠堂内,檀香缭绕。
苏老太爷端坐主位,手中拄着那根紫檀木拐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苏老夫人站在一旁,神色忧虑。
见苏时瑾进来,老太爷猛地将拐杖重重杵地。
“跪下!”
苏时瑾脊背挺直,缓缓跪下,裙摆如莲花般铺开。
她抬头直视祖父,不卑不亢:“孙女不知犯了何错,惹祖父如此动怒?”
“不知?”苏老太爷冷笑一声,“不告而别,离京数月,你眼里可还有苏家?可还有我这个祖父?”
“孙女有要事在身……”
苏老夫人忍不住插话:“瑾儿平安回来就好,你何必…”
“闭嘴!”老太爷厉声打断,“就是你们这般纵容,才让她越发无法无天!”
他转向苏时瑾,眼中怒火更甚,“你可知有多少人,眼红我苏家财富?你还这般不知检点,任性妄为?”
苏时瑾指尖掐入掌心:“孙女确有急事…”
“急事?”老太爷猛地站起,“什么急事比家族安危更重要?你堂哥尸骨未寒,你还有心思往外跑,生怕给我们惹的事少了吗?”
祠堂内骤然寂静。
苏时瑾瞳孔微缩,她终于明白祖父真正的怒火从何而来。
他不是气自己不告而别,而是还记恨着她,觉得是她害堂哥惨死。
“原来,祖父还是未原谅我。”她一字一顿道,“是堂哥欲加害于我,自食恶果。”
“放肆!”老太爷举起拐杖就要打下,被苏老夫人一把拦住。
“老头子!恒哥儿自己作孽,关瑾儿何事?”老夫人声音发颤,“瑾儿是长房嫡女,恒哥儿不过是庶出二房的孙子,论身份,还没我孙女金贵呢!”
苏老太爷面色铁青:“嫡女?呵,一个和离归家的女子,也配称嫡女?”
他阴冷地盯着苏时瑾:“我已命你父亲相看了几户人家,官职虽不高,但好歹能给你个容身之处。有户部李侍郎的嫡次子,三十有二,前妻病逝;还有光禄寺少卿的侄子,腿脚不便但门第清贵……”
苏时瑾抬眸,眼中寒光乍现:“祖父眼中,我就这般不值钱?”
“值钱?”老太爷嗤笑,“一个和离妇,惹事精!要不是你和离归家,恒哥儿怎会出意外?我宁愿死的是你!”
这句话如利刃刺入心脏。
苏时瑾缓缓站起,裙摆上满是褶皱:“原来如此。祖父恨我,不仅因恒哥儿,更因我活着回来了,对吗?”
老太爷面色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