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尽,指挥所里的电台仍在发出细碎的电流杂音。
萧云站在挂着地图的木墙前,指尖在敌军标注的\"主攻山口\"位置重重一叩,指节泛白。
昨夜那行\"雀巢已毁,启用孤狼\"的电文像根细针,还扎在他太阳穴上——夜莺这条漏网之鱼,比预想中更棘手。
\"老牟,过来。\"他转身时军大衣下摆带起一阵风,吹得桌上的电文纸页簌簌作响。
牟勇正蹲在墙角擦拭驳壳枪,听见召唤立刻起身,皮靴在泥地上碾出半道深痕:\"咋?
要动真格的了?\"他的拇指蹭过枪管,金属凉意透过老茧渗进骨头,这是打鬼子时养成的习惯,枪在手里才踏实。
萧云没答话,抓起桌上的铅笔在地图上画了个圈。
圈心正是昨夜电文里的坐标,距此不足五公里。\"夜莺在等'红雀-00'的回应。\"他声音压得很低,像在说给空气听,\"可她不知道,现在'红雀-00'的嘴,长在咱们这儿。\"
牟勇的浓眉拧成个结,指节叩了叩地图:\"你是说...伪造情报?\"
\"他们不是爱听好消息么?\"萧云突然笑了,那笑意却没到眼底,\"就给他们喂点甜的。\"他转身看向通讯组的技术员小张,那小伙子正抱着密码本核对密钥,后颈还沾着昨夜熬通宵的草屑。\"小张,把签到空间里那台便携式密码机拿出来。\"萧云从裤袋里摸出包皱巴巴的烟,抽出一支叼在嘴上,\"用'红雀-00'的风格发报,就说我军主力已调离防线。\"
小张的手猛地一抖,密码本\"啪\"地砸在桌上。
他抬头时眼睛亮得惊人:\"队长,这...这是要引蛇出洞?\"
\"对。\"萧云划着火柴,火星在指尖跳跃,\"但得真到让他们信。\"他指了指墙角蜷着的三个俘虏——昨夜突袭哨所抓的伪军,此刻正缩成一团打哆嗦。\"去把他们怀里的密钥本掏出来,再用签到空间的语言分析工具,把电文里的用词磨得跟鬼子肚子里蛔虫似的。\"
牟勇突然扯了扯萧云的袖子,粗粝的掌心蹭过他军装第二颗铜扣:\"那夜莺呢?
万一她识破...\"
\"所以才要快。\"萧云的烟头明灭,映得他眼底一片暗红,\"等鬼子的部队动起来,她就是想咬,也得先过咱们的伏击圈。\"
三日后的清晨,山风卷着松针的腥气灌进伏击点。
萧云趴在土坡后,望远镜里的敌军正成散兵线往山口挪动,钢盔在晨雾里闪着冷光。
他摸了摸身边的迫击炮,炮管还带着露水的凉意——这是签到空间里搞来的新式装备,比部队里的老古董精准三倍。
\"队长,敌人进圈了!\"观察员的声音从战壕那头传来。
萧云按下对讲机:\"各单位注意,等先头部队过了反坦克障碍再打。\"他的拇指悬在发令键上,能听见自己心跳撞着肋骨的声音——这是他穿越以来布的最大一张网,容不得半点闪失。
\"轰!\"第一发迫击炮弹划破空气时,牟勇正猫着腰往敌阵侧后摸。
他手里的汤姆逊冲锋枪压着二十发弹夹,枪托抵在肩窝的位置被磨得发亮。
前面传来鬼子的尖叫,他借着爆炸的火光看见敌军通讯车的轮廓,眼睛瞬间眯成狼眼——那车顶上的天线,正是他要找的。
\"跟我上!\"牟勇吼了一嗓子,突击队的战士们像离弦的箭冲出去。
子弹擦着他耳尖飞过,他反手就是一梭子,两个鬼子应声栽倒。
通讯车的门被他一脚踹开时,里面的报务员正抱着电台发抖,膝盖上还摊着半份作战计划。
\"老子要的是纸!\"牟勇把枪管戳在报务员后颈,看着那家伙抖抖索索递来文件,封皮上的\"大日本皇军第36师团作战要图\"几个字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扯过文件塞进怀里,转身时被车门槛绊了个踉跄——这破车比他老家的牛车还颠。
指挥所的马灯在夜里晃出昏黄的圈。
萧云捏着牟勇递来的文件,纸页边缘还沾着未干的血渍。\"两天后,进攻后勤补给线。\"他念出关键句,指腹摩挲着\"红雀-00\"几个小字——鬼子在文件里特意标了重点,显然对这个\"内线\"寄予厚望。
\"得让他们接着信。\"牟勇蹲在火盆边烤手,军靴底的泥块掉在炭火里,\"滋啦\"一声腾起青烟。
他突然抬头,眼里烧着团火:\"要不我带队去补给线那边,把假工事做得真些?\"
萧云没答话,目光落在墙角的电台上。
那机器此刻安静得像头沉睡的兽,可他知道,等夜色再深些,它又会开始吞吐电波。\"他们越信'红雀-00',就越容易往咱们的套里钻。\"他把文件折成方块,放进铁皮匣锁好,\"明天让小张再发封电报,就说'孤狼'已就位,静候指令。\"
深夜的风裹着雪粒子打在窗纸上。
萧云站在电台前,手指轻轻抚过按键。
窗外传来哨兵换岗的脚步声,他突然听见耳机里传来\"滴——\"的长鸣——有新的加密信息进来了。
\"队长,敌军密电!\"值夜的小张从椅子上弹起来,钢笔滚落在地。
萧云接过破译稿,月光透过窗缝照在纸页上,\"红雀-00直接联络前线指挥官\"几个字像把刀,扎得他眉心发紧。
\"看来他们开始怀疑了...\"他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敲着电台外壳。
这时,监控台的红灯突然开始闪烁,负责频率监测的战士猛地站起来:\"报告!
敌军多个单位...正在更换联络频率!\"
萧云的目光穿过玻璃窗,望向远处黑黢黢的山影。
雪粒子还在飘,落在他肩头,凉得刺骨。
他摸出兜里的烟,却发现不知何时已经抽完了。
黑暗中,电台的指示灯还在一明一灭,像双窥探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