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最后一舞
无间的公共棋牌室这一段很热闹。
据传船上的203和某位第一次登船的官宦公子哥配合的天衣无缝，这俩只谈钱不谈情的男女似乎只有桌子上堆砌的筹码能满足胃口。
谈风月场那点子俗事儿倒有点辱没他俩了…
船上的阔少们输了不少钱，在kim那里败下阵后，也争相要请203来自己这边来去去晦气，活像明清画本里博青楼才女一笑的纨绔子弟，男人自古都集体性迷信“旺夫”的女人！
可他们从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真要是大丈夫，何需女人来旺你？
呸！
可每当他们开出新筹码，那个公子哥都会多加更多！
衬得203越来越神秘莫测，变成这位公子哥的“私人物品”了！
同时船上也掀起一股较劲，都是有钱人里拔尖的那批人！大家多多少少都有点看不惯这个刚上船就杀个片甲不留的公子哥，自诩牌技不错的都主动来kim这桌碰碰运气。
这刚好中了kim的心意。
“这是我打江山的副手，哪能让别人抢去这宝贝疙瘩？”
公子哥咬着牙签，手指在女伴凝脂小臂不断上移如蝮蛇吐信?，当指尖经过烟头碾过旧疤时，他故意用力往下按了按，好像某个交响乐的重音！
"；《生日快乐歌》里的变调就这么弹！"；
女人的嘴角如常带着笑，但那平滑的皮肤瞬间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一石激起千层浪！
男人似乎很满意，勾起薄薄的嘴唇邪魅一笑，他突然想起今天是她的生日！
“怎么？这么大反应啊……”
“你看看你面前的筹码还不能满足你吗，女人？”
“你马上就可以赚到下船的钱了呀……”
kim拿起桌上的雪茄，女人起身体贴的侍奉，火机在她掌心绽出幽蓝磷火
“噗~”
火苗燃起，他和她离得很近，甚至可以能感受到彼此的鼻息！可女人还是先移开了视线。
那张面具下面的脸此刻肯定很想把自己脸上的肉都啃下来吧，kim发出乌鸦一般嘎嘎嘎的笑声，夸张的站起身大声喊道：
“嘿嘿！还有谁？！”
“今儿小爷我还有兴致，想给我过过手的都给我排队一个一个来！筹码加到最大！哈哈哈哈，谁先跑谁孙子，今天不把裤衩子输光，我不起身!”
周围的人要么已经吃过亏，要么被这阵势吓到，这第一次上船的公子哥带着一股邪气！
他们不知道其实是Kim那桌的发牌人和kim一起出老千而已，作为在船上呆很久的老油子
给这些公子哥玩牌真的是小意思……
气势足了就能吓唬住人，变戏法儿往往都是看的人信以为真，其实不过是小伎俩。
“吱呀”
是板凳移位的声音。
哦？
看来又有人不甘心要来试试咯？
众人的脸上突然变得有些兴奋，好像躲在夜晚森林里一双双闪着精光的眼睛！
所有窥视者突然集体屏息，他们躲在暗处欣赏着那只唯一一个暴露在月光下同类，正如陆地上跳楼者脚下的围观。
人类不管在哪都喜欢聚众凝视同类倒霉、不如意、不顺心、死亡。
赌厅氤氲的雪茄烟雾中——
赵居林戴着关二爷的面具，穿了一身玄色杭绸马褂?缓缓向kim这桌走来。
前襟盘金绣五爪团龙纹，鳞片应该是苏州最好的绣娘足足三年的功夫，衬得这老男人第一次伟岸挺拔起来，好一个金鳞化龙！
他在这船上总是过于谨慎胆小，差点忘了他在陆地上也是高位者！
池墨荷和kim都是心里一惊！眼前这个老东西岂能是凡人！
啧……
这是……扮上了？
还是终于不再装？！
池墨荷下意识压了压自己脸上的面具，整理一下裙摆。
也是，最后一舞，尽情表演吧！
让假的都变成真的！
让垂死的断臂长出翻云覆雨手！
让不放弃者拿起庆祝的酒杯！
最后、给傲慢者钉死棺材上最后一块板！
我们快乐的跳舞、给所有冤死的灵魂超度！
这是我们的狂欢！
赵居林的翡翠扳指叩击桌面发出压迫感的脆响
“小子，老夫我想坐下试试你几斤几两，可否？”
“我的荣幸”
kim语气还算客气，可动作却倨傲，朝着桌下吐了一口浓痰。
“怎么玩？老东西？”
“最大筹码，一圈之后再叠一倍筹码，无上限，奖池模式，我all in，你敢吗？”
赵居林话一出口围观的众人都是一惊！
这船上一旦用了奖池模式，就意味着不输干净绝不起身离桌，要知道这船上的最低筹码本身已是陆地上的几倍！
几圈下来都是不小的数字了，在根据圈数叠加，那意味着每一局都增加风险！
并且奖池意味着要先抽干彼此账户上的所有钱，由无间来托管，直到牌局结束最后扣去抽成按输赢分钱。
公共牌室还没有见过这么大阵仗的，以往这些都是在私人包厢。
“玩这么大？”
“这老头不要命了，看头发也白了，棺材钱也不要了？”
“这下子有意思了！”
看热闹的倒是嘴不闲着，只有池墨荷突然一慌！
奖池模式？！
那我的钱呢！
“去掉现在的发牌人，让你的女伴来给咱们发牌吧，她不是……手气比较好吗？”
赵居林的话一说大家立马炸起来锅！
这老家伙就专冲着这这公子哥来了，一上来就要把这厮的金手指给卸了！
有好戏看了！
真是刺激！
“哦、对了，按照规矩奖池的钱都汇在发牌人账户上，咱们三个互相盯着彼此制约，谁也不能离开桌，这钱保险！最后赢的一方拿出三成分给咱们的幸运女神，大家作证一分不少！”
赵居林看着池墨荷，那意思是你放心，该你的一分不少，池墨荷多少松了一口气，kim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心里陡然升起一个念头，当然也是职业病犯了：
这老头子要是不当官，去演戏也不错……
“没问题，开始吧”
池墨荷细长的手指在堆叠的筹码排列韵律，这是无数次个夜里习得的功底，是她在船上活着的证据！
指尖翻飞如丹鹤轻吻湖水，筹码碰撞的脆响愉悦着每一个赌客的耳膜，喧闹的公共赌牌室渐渐已经没有人在说话，众人的眼睛只盯着桌面，好像那里有着自己的命运……
但其实，输赢牌桌上的人已经没人在乎。
奢华水晶吊灯的倒影?在赌桌中央裂成三瓣，隐喻着三人各怀鬼胎的背叛与算计。
红木骰盅尚未悬停的滴答声在虚空中交汇，将三人洗礼成等着下课铃响着急要交卷的少年人。
当时总觉得胜券在握，但如果有时光机，你我都会再去检查一下倒数第二道大题。
那里藏着玄机。
我们对自己的命不该如此粗心大意或者太自信。
赵居林知道自己会下船，那钱虽然还是被扣了手续，但幸好命在、官位还在。
kim知道自己不用再下船，那钱不过是一个幌子，在船上被当畜生对待的女人身上兜一圈最终流回自己的钱包，搏一搏，若命在、好运也常在。
池墨荷知道自己必须站在这里完成最后一舞，赵居林下船后她要联合观山悦铲掉kim，若事成、还能重头再来。
“哎呦！这把不该这样出的！”
“啧啧，这把手气真好！”
胜负牵挂着围观者的心，好像输掉的、赢回来的是他们兜里的钱，好像坐在那里的是自己！
每局结束安静的人们就开始点评，但桌上的三人无人废话，他们都懒得交谈，更何况赵居林、kim都以为自己是计划中最完美的狩猎者，都拿出来真本事认真玩起来，反正也不乎输赢，那就拼拼真牌技。
假的变成真的，果然精彩！
观山悦和康镜如各自在二楼找了一处没光的位置，趴在栏杆上望向那桌上的三人——
虽然他们都躲在面具下，但此刻长长的赌牌桌延绵成挂着红丝绒幕布的舞台，红桃、黑方块才是配角，那群围观者真是有眼无珠……
赵居林关二爷的面具——
让忠和义藏污纳垢，侠胆勾兑成出卖，桃园结拜变质成出卖同僚上位的证据，就你也配？！人缺什么就爱往自己脸上贴金！
kim的小丑面具——
原本鲜艳的油彩因为劣质逐渐氧化成尸斑状的褐紫色，凝聚成一团没有五官的污物，就这、多多少少还是美化了他原本的嘴脸……
池墨荷的面具——
没有一丝尘埃，绣满了999颗南洋珍珠，在污浊中依然泛着决绝的冷光！
从池中物到海里鱼，墨荷你生在淤泥，又被海藻绊住腿脚，而你还是你，用血书写下「不服亦不染」，谁也无法执笔在你身上抒写或着色，谢谢你，总是夺过我和命运的手，去写你的故事、去劈盘古的天地一次又一次。
你让我明白我的胆小懦弱才是假的。
而你跃然纸上，却是真的。
（对不起了，写到这里突然泪目了……）
牌局依旧热烈，对坐的两个男人宛如抢夺雌性和地盘的两只公豹！
龇牙咧嘴。
池墨荷突然感觉到有视线落在身上，她忍不住分神抬头去寻找答案，因为灯光刺眼，她看不清站在二楼的那个身影，只是能感觉到那道视线就这样轻轻落在身上，无形中好像一手宽大温暖的手在轻抚自己的脸……
你是谁——？
康镜如就这样看着望向自己的女人，他恨不得就这样一直看着，把之前的都补回来！
突然！
观山悦着急的向这边走了过来，趴在男人耳朵边低声密语：
“那个人上船了……”
“我们得行动了”
男人轻轻点头，依依不舍的望着女人，可他的手最终还是离开了扶手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去，他还有事情必须要做……
可在池墨荷看来，那一幕不过是躲在暗处的一男一女着急去解决欲望而已，她笑自己怎么到这个岁数突然开始心生幻想，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哪里有过温柔和善待呢？
神秘人坐在自己的那间小房间，翘着二郎腿甚至还慢悠悠的整理了自己的西装裤脚直角线，他不喜欢不规整的事物。
许久不上船了，甚至已经闻不惯这闷热不透气的海风味。
门开了，是观山悦。
“您回来了”
观山悦还是恭敬。
“观山悦，你说要把孩子都放走是为何？是考虑好要结束这一产业了吗？”
神秘人的语气听起来并不生气，好像他只是一个退休的老领导，在询问下属要不要今年重阳节放菊花一样。
“是的，但是我知道，您不会同意”
观山悦知道只有顶层的孩子还能让神秘人对这条船上点心，所以又一次拨通了电话恳请他回来。
“唔……我不会不同意，但是这样的话，恐怕你就要承担更多代价在你个人身上，现在船上之所以能飘在公海上，除了赌博色情犯罪等业务之外，那个似乎是我们能收到各方势力保护的主要原因”
神秘人有理有据的分析。
“船上也一直是在进化的，我们需要拿出陆地上没有的东西来换取自己的东西，不停的去满足人类的欲望。
这就像开一个面包店一样，奶油蛋糕你作为店长不喜欢吃就撤掉，那如果80%的客人都喜欢的话，作为公司的话只能撤掉……”
神秘人看了一眼观山悦，他惊喜的发现这孩子竟然涂了口红！
肯定是他送的那支!
心里陡然一阵安慰，语气也跟着变得更爱怜一些，这孩子确实为了这船忍受了很多委屈和辛苦，要不就原谅她吧……
“你忘了，我选你啊，就是因为你答应我的呀，作为话事人你只会帮我做好平衡，而不是掺杂你的喜好呀，观山悦”
“而且我早说了，在这个船上不要听太多陆地上的人的想法，他们会让你改变纯净的磁场，让你变得愚蠢和自私，也不是他们的贪心和肮脏，无间根本就不会诞生的！”
观山悦抿了抿嘴唇，垂下头思考了很久，她想起来很多事……
神秘人看着观山悦思考的样子，心里很满意，这孩子总是很识大体，稍微说教一下就会回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好好站着重新把天平摆正，这一次也不会有什么差错的。
她抬起头了，神秘人微笑着，他知道这孩子马上就要道歉了，为自己的愚蠢道歉，他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已经想好明天就可以下船了……
她说：
“可是我自己也没吃过奶油蛋糕，我不知道什么是蛋糕店”
长久的沉默宛如烟花，诞生在这个狭小的房间。
最终——
神秘人还是把手伸向自己的夹克内兜，那里的重物已经好久没有上膛了
他太累了……
结束了……
按惯例双方同意结束牌局，会当众公布奖池金额以示公平，奖池里的金额高达xx亿美元（具体数字不写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在欢呼，这是史无前例公开的奖池金额！
大家忍不住猜测这两人到底什么来路，愿意赌上这么多钱来过瘾，这是在无间船上的客人都震惊的数字！！
kim轻轻揉着太阳穴
池墨荷作为发牌人被张锦一她们叫过去检查身体……
赵居林的面具被他扔在红丝绒的牌桌上——
那青铜鎏金关公面具?真是巧夺天工：錾刻的龙鳞与凤羽采用镂空工艺，丹凤眼处各嵌了一块血红宝石，无需人戴也不怒自威！作美须髯的黑貂尾毛流光溢彩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可若要是你再仔细看，会发现面具内侧还錾刻了四字小篆——
【精、忠、报、国】
“我要下船了，再见，各位”
这是赵居林最后一句话。
别忘了，他可是一个好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