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若涵的表情丝毫未变,只是轻轻放下了手中的玉佩。
“夫人!”玉玲气愤地说道,“这映月果然不是个安分的!留她在府里,迟早是个祸害!不如寻个由头打发了干净!”
楚若涵抬起头,脸上浮现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她若一直安分守己,我反而要费心。如今她自己跳出来了,正好看看她背后的人想做什么。”
她示意玉玲走近些,声音轻柔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这封信,就让她送出去。”
“可是夫人——”
楚若涵抬手制止了玉玲的话:“让我们看看,淑妃娘娘究竟打算如何借这两个棋子,来搅动将军府的平静。”
她的目光落在窗外的夜色中,眼神锐利如刀:“有时候,明知是陷阱,也要主动跳进去,才能引蛇出洞。”
玉玲虽有顾虑,却也信任夫人的判断,只得点头应是。
楚若涵轻轻抚摸着自己隆起的腹部,眼中闪过一抹寒意:“淑妃啊淑妃,究竟是皇上的意思,还是你自己存其他的心思?”
翌日清晨,霞光初露。
淑妃斜倚在贵妃榻上,指尖轻捻着一枚葡萄,身侧的宫女正小心翼翼地为她捶着腿。
皇上刚走不久,殿内还残留着淡淡的龙涎香。
“娘娘,有您的信。”一名小太监躬身进来,双手捧着一封信笺。
淑妃眼皮都未抬一下,只从鼻腔里“嗯”了一声。
宫女接过信,呈到淑妃面前。
信封上并无署名,只用娟秀的小楷写着“娘娘亲启”四字。
淑妃这才略略挑了挑眉,接过信拆开。
起初,她神色尚算平静,只是眼底掠过一丝不耐。
然而,随着目光逐字逐句地往下扫,她的脸色越来越沉,信纸被她捏得起了褶皱。
“岂有此理!”淑妃猛地将信纸拍在案几上,胸口剧烈起伏。
案上的茶盏被震得一晃,茶水险些溢出。
“好个楚若涵!好个镇国将军夫人!”她咬牙切齿,声音里淬着冰渣。
“本宫赏下去的人,她竟敢如此怠慢!将人扔在偏僻院落,不闻不问,这是打谁的脸?”
“不识抬举的东西!”淑妃怒极反笑,反而显得面容有些扭曲。
在她看来,楚若涵这分明是在挑衅她的权威,不将她这个淑妃放在眼里。
捶腿的宫女吓得停了手,小心翼翼道:“娘娘息怒,不过就是个将军夫人,用得着您这么费心?”
淑妃冷哼一声,眼神阴鸷:“你懂什么?顾君泽是新贵,又手握重兵,咱们平南王府已不似往昔了……”
她重重叹息了一声,语气中带着深深的疲惫与不甘:“本宫的娘家,说是在南州天高皇帝远,可那几位兄长太过不成器,等到父亲百年之后,这爵位还能不能保得住,都是两说之事!”
“若非如此,父亲怎么会费尽心思把本宫送到这深宫之中?”
“咱们在京城毫无根基,本宫自然要费心拉拢一些朝中权贵。那顾君泽,偏偏是个油盐不进的家伙,本宫几次三番向他示好,他都装作看不见。”
“本宫这才想着送两个女人过去,好歹能吹吹枕边风,探听些消息。”
她越说越气,又拿起那封信,恨声道:“结果人是送进去了,却连顾君泽的面都见不着!”
那宫女见状,连忙劝道:“奴婢瞧着,皇上对娘娘您很是宠爱……”
“宠爱?”淑妃嗤笑一声,笑声里充满了讽刺与悲凉,“那不过都是些表象罢了!”
她甚至都不好意思对人言说,皇上虽然给了她协理六宫之权,也几乎夜夜都宿在她这凤鸾宫中,却只是纯粹的盖着被子睡觉,根本就不曾碰过她分毫。
也不知是不是当年在寺庙里待的时间太长了,竟变得如此清心寡欲。
连……连龙体都有些不好使了。
可笑父亲还频频从南州来信,催促她要牢牢把握住皇上的心,早日诞下皇长子,巩固地位。
诞下皇长子?她如何生?
淑妃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翻腾的屈辱与怒火,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刘嬷嬷!”淑妃厉声唤道。
一个身形微胖,面容精明的老妇快步从内殿走出,躬身道:“娘娘有何吩咐?”
这刘嬷嬷是淑妃的心腹,跟在她身边多年,素来懂得揣摩她的心意,也替她办过不少“体面”事。
淑妃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你即刻出宫一趟,去将军府。”
“好好‘提点’一下那位将军夫人,让她明白明白,什么叫规矩,什么叫体统!”
“告诉她,本宫赏的人,不是让她拿去当摆设,更不是让她随意磋磨的!”
“是,娘娘。”刘嬷嬷垂下眼睑,恭敬应道,嘴角却不易察觉地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
她知道,这是娘娘要给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将军夫人一点颜色瞧瞧了。
淑妃看着刘嬷嬷,眼中寒光闪烁:“务必让她知道,忤逆本宫的下场!”
刘嬷嬷领了淑妃的懿旨,带了四名膀大腰圆的宫中内侍,乘着宫中特许的马车,浩浩荡荡地往镇国将军府而来。
马车在将军府门前停下,刘嬷嬷甚至不等门房通报,便在内侍的簇拥下,昂首挺胸地踏入府中。
那架势,仿佛她才是这府邸的主人。
“顾夫人在何处?淑妃娘娘体恤,特命老奴前来探望映月、清荷两位姑娘,并与夫人说说话。”
管家闻讯匆匆赶来,见这阵仗,心中一凛,面上却不敢怠慢,恭敬道:“嬷嬷请稍候,小的这就去通报夫人。”
楚若涵早已得了消息,此刻正在正堂安坐。
不多时,刘嬷嬷便被引了进来。
她一进门,目光便如同两把锥子,在楚若涵身上上下打量,仿佛要将她瞧出个窟窿来。
楚若涵今日穿着一身素雅的湖蓝色长裙,云鬓只是简单地挽了个纂儿,插着一支碧玉簪子。
腹部已然高高隆起,面色红润,养的不错。
刘嬷嬷在主位旁的客座上大喇喇地坐下,端起丫鬟奉上的茶,连盖子都未掀开,便重重往桌上一放,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