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春枝笑问:“我若不让你讲,你还能忍住不成?”
余庆低声道:“回来的路上瞧见两个人冻死在半路,雪都埋了一半,本以为是当地人,没想到走近一看,这两个人咱们认识。”
“谁啊?”
“宋垚和他娘。”
杜春枝不由恍然,上辈子,自己也是死在一个大雪天,带着不甘,难过,带着对宋垚一家的恨。
而这辈子,自己朝前走了这么远,早就把他们抛到身后。宋家没一个好下场,这也算是报应不爽吧。
随着赈灾物资发放,各地灾情有所缓解,进到腊月的时候,雪终于停了。
被派到各地采买、以及参与救灾的少爷们,也陆续回到争先楼。
赵四进院子的时候,人已经齐了。加上球球、赵圆、赵温,一共十二个人坐在一处吃铜锅,吃得很是闹腾。
杜春枝和杜玲珑来的时候,还以为看见饿狼了。东西熟了之后,但凡眼睛眨一下,立刻就抢没了。
要不是他们不好意思抢三个小孩的锅,估计赵球球他们一口都吃不上。
杜春枝看得直摇头,忙叫人又添了两个锅子,“慢着点儿吃,别烫着。”
赵四笑道:“您别理他们,这就是一群牲口。”
赵卯跳起来,“说谁牲口呢?”
赵四挽起袖子,“来过几招,输了的是牲口。”
他还招呼杜春枝,“王妃和郡主也坐下吃,我们比武给您助兴。”
杜春枝笑道:“我可不敢坐,一会儿啊,你们还得拉上我比试,我这老胳膊老腿可禁不起折腾。”
众人大笑,推着杜春枝在中间坐下,球球给捶肩膀,赵温给端茶,赵圆乖巧地布菜。
杜春枝个个都稀罕,“瞧,都没白养,都是好小孩。”
臭小子们在捉对比试,球球和赵温跑去看热闹,赵圆趴着杜春枝耳朵说:“昨日出门想挑块印料,又看见我爹了。”
这孩子说得是赵西楼,真赵圆的爹。他现在说得极其自然,不带半点犹豫,就跟真的似的。
杜春枝问:“他说什么了?”
“他问我什么时候回,我吓唬他,说王爷看好我了,这辈子都不回去。”
“那他怎么说?”
赵圆嘻嘻地笑,“他反过来吓唬我,说我再不回去,他就拼个鱼死网破,将我真实身份说出来。”
“你肯定不怕。”
“我跟他说,随他说去,反正这欺君之罪,他们一大家子都跑不了。我还告诉他,你一说出来小赵圆就完喽,别说要回身份了,脑袋都没喽。”
“那赵西楼又如何了?”
“面如死灰,心灰意冷。”
杜春枝笑道:“怪不得他们家今早放出消息,说当初丢了个孩子,如今千辛万苦地找了回来,等过段时间就接回京城认祖归宗。”
赵圆学着大人叹了口气,“这是想法子给赵圆找补呢,也不知道赵圆不能叫赵圆了,会改个啥名。要不,他就叫赵方吧,叫赵扁也行。”
杜春枝大笑,赵圆又道:“等我回去时更不怕他们,那时我就是大少爷,对不?”
杜春枝摇摇头,“他们不会让你当长子,家业得留给那个赵扁。”
“我又不惦记那个,家业以后我自己挣。”
这时候,臭小子们闹腾得兴起,要去后院比马术。
杜春枝道:“轻着点儿折腾!想骑马明儿再去,这会儿刚吃了东西,别折腾吐了。”
少爷们这才作罢,连打带闹又吃又喝。杜玲珑看得高兴,也下场比划两下,赵四装输,把玲珑气得踹了他两脚。
赵四举手投降,“郡主奶奶,小的哪敢打您,这不是倒反天罡吗?”
玲珑气道:“你等着!回头比马术,一定赢你!”
大家热热闹闹吃过铜锅,杜春枝和玲珑带着几个小的走了,剩下那九个接着吃酒。闹腾到晚上,一帮家伙又开始唱大乾军歌,铿锵有力,慷慨激昂。
赵泽披着大氅回来,刚进府门就听见他们嗷嗷地喊。赵泽笑了笑,也没管,少年人朝气蓬勃,壮志凌云霄,随他们去!
唱完了军歌,赵四的脸喝得红扑扑的,笑道:“小爷的命真是好啊,小时候亲爹亲娘就没了,叔叔婶婶没嫌弃我,将我养了这么大。有朝一日来了圣旨,去了趟小爷这辈子没去过的宫宴,隔日就住进这争先楼。
“这几个月先是做苦力,后来又是办粮草,又是找匠人,还去赈灾派粮。若不是王爷王妃容我们历练半年,就凭咱们,哪有机会办这些事儿?”
“没错,这辈子都值了!”
次日,赵泽将十二位少年召集到一起。
“陛下念亲王府子嗣稀薄,让本王选个儿子过继。原本想让你们历练半年再定,可是今年北疆格外寒冷,异族越发猖狂,频繁滋扰,欲夺我大乾土地。”
“若无意外,开春后大军开拔!”
少年们听得热血沸腾,赵泽又道:“本王率军出征,家里便只剩下女眷。索性今日定下人选,也好早日担起亲王府重任。”
众少年面面相觑,不是吧,今天?
咱们刚从各处回来,还以为过完年又会外派历练,结果今天就要定下人选了?
转念一想,若王爷不在府中,难免有人动些歪心思。确定留下的人选,快速接受亲王府事务,待王爷出征的时候,已经什么都做顺了。
只是,哥几个甚是投脾气,还没处够呢。
赵圆一听今天就选儿子,急得都快哭了。十二人只留一个,自己肯定是没戏的。可是,选不上不就得送回去吗,他还想住碧纱橱,想跟太妃王妃球球赵温一起吃锅子呢。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跟赵西楼一家在一起过年!
球球和赵温不晓得他怎么了,忙着给他顺气儿,一个说:“没事儿,别怕,王爷不吃小孩。”
另一个说:“前天学的那套拳我也忘差不多啦,咱们小胳膊小腿儿的,打不过哥哥们。”
赵圆道:“打不过倒是无妨,可是今晚咱们就回去了呀!”
赵球球瞪圆眼睛,“是哦,那该怎么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