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侯夫人的古画拍出了天价。
当初这几幅画是陆续到闻逸手上的，每次都是从姚知婉那儿拿的银子，加在一起花了八万两。
这些画的归属确定下来，没得到画的便始终惦记并一直后悔。这次姚知婉拿出来拍卖，眼馋这些画的闭着眼就冲了。
当日，拍卖行里坐满了人，有的来抢画，势在必得；有的囊中羞涩，但是心痒想瞧一眼真迹；有的啥想法都没有，纯是来瞧热闹。
拍卖行增派不少人手，以确保古画安全。杜春枝恐生变故，带了府中侍卫过去。
其实人拍卖行背后东家是某位国公，守卫本就不少，以前也没出过啥乱子。但这次拍卖直接关系到军需，任他是谁，杜春枝都不放心。
杜春枝将任务交代给李霆：
今日进入拍卖行的所有人都要有记录，且进场之后严守各出口，任何人不得中途外出。
若有捣乱者，先将人拿下，保证拍卖正常进行。
若是有大乱子，随时请示主母。
在三步一卫，四处警觉的情况下，柳先生和几位品鉴行家携古画出场，确认是真迹，又从构图、立意、画风、设色等逐一分析，让竞价者拥有之心更甚。
这次拍卖无惊无险，竞价相当激烈。机会只有这一次，若是错过了，那画再也无缘得见。
最后一幅古画拍完，累积金额高达二十万两。拍卖行的东家当场宣布，平阳侯夫人是为大乾军卖画，拍卖行免去卖方佣金，也为大乾出一份力！
这件事在京城传颂了很久，又一次落雪时节，景亲王妃在京郊别院设宴，踏雪寻梅。
这是景亲王妃来京城后，办的第一场宴。
有人说，这杜春枝经商的确有几分能耐，但是亲王府这种宴请，怕是会露怯。
也有人说，亲王妃农妇出身，平日里都去各个铺子，从未跟咱们亲近过。她公开露面仅有宫宴那次，将好几个人怼得说不出话，未免泼辣了些。
这次是亲王府的宴席，总要迎客送客吧，总要和众多贵妇人闲聊吧，这种场面她怕是应付不来。
还有人说，谁也不是天生就会当王府主母，就冲人家捐了二十万两，有啥不周到或是于理不合之处，都不会笑话就是了。
终于到了正日子，收到帖子的高门女眷陆续到了别院。有英国公夫人蒋妙琼和平阳侯夫人姚知婉帮忙，各处妥妥帖帖，有条不紊。
京郊别院的梅花开得正好，贵女们跑去梅下行酒令，笑声飘出好远。
夫人们则坐在一处闲聊小酌。
小酌在其次，主要是闲聊。
席间有位老姑娘，二十多岁还未嫁人，不想跟小姑娘们在一处，于是就在夫人的席上坐着。
这位小姐，是宁德侯嫡次女董妍，少时仰慕赵泽，至今尚未成亲。
上次的宫宴，她姐姐董娇想替妹妹出气，结果被宁德侯送去乡下。这私怨董妍一直记着，只是如今的杜春枝声望极高，她心知上位无望，自然不敢得罪。
但是暗搓搓膈应人，她还是会的。
董妍亲热地问姚知婉：“久不见侯夫人，近日可好？”
姚知婉温婉一笑，“也没什么不好，日子总要过下去的。”
“侯夫人为筹军资卖画，真是令人钦佩。”
姚知婉淡淡道：“过奖。”
董妍凑近了些，“我怎么听说，平阳侯府的画丢过呀？”
说话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听见，目光都朝这边望了过来。
这传闻不是一天两天了，闻逸过世之前就有风声，林昭月被关押时传得更加真切。甚至有人说，那真迹不知在谁手里，拿给拍卖行的，许是仿得极好的赝品。
所有的聊天都停住，等着姚知婉回答。
“是么？”姚知婉脸色不变，“董姑娘都听说了些什么，不妨给大伙讲讲？”
给董妍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当着杜春枝和姚知婉的面说出林昭月的名字，于是笑道：“只是听说而已，说那几幅画是在侯府丢的，许是技艺高超的飞贼所盗，一直没找回来呢。”
杜春枝沉下脸，“既然是听说，那就不必当真。若是画丢了，拍卖行辩不出真伪吗？那日在众目睽睽之下，柳先生和众位行家认证的真画，凭几句传闻就能变成假的了？
“你当拍得古画的人家，都是傻子吗？”
董妍不敢再问，讪讪地说：“平阳侯生前最爱这些画……”
姚知婉笑了：“董姑娘说错了，我夫君生前最爱的是棋圣的棋谱。”
董妍的脸色僵了僵，“可是画全都卖了，一幅都不留，侯爷泉下有知，怕是……”
姚知婉笑得眉眼弯弯，“不卖掉，难不成烧给他？”
董妍提起丢画的事，本是想着既不明说，又引大家记起林昭月，好膈应风头最大的两位夫人。但她实在没想到，姚知婉这嘴比起杜春枝也不遑多让。
其他夫人赶紧打圆场，毕竟在亲王府地盘，给主人添堵是嫌日子过得太好么？
祁王妃道：“平阳侯爱画，更爱大乾的土地，能帮到大乾军，定是高兴的。”
姚知婉笑笑，“他会十分欣慰，会含笑九泉的。”
众夫人齐齐点头，杜春枝看时候差不多了，笑道：“今日请诸位来，不仅是赏雪赏梅，还有一件乐事。大营兵士操练，一会儿途经此处，诸位不妨瞧个热闹？”
大家齐声说好，不多时，长长队伍自别院门口经过，从这高处的亭子向外看，能看到整齐的队列。
雪地里留下脚印，很快被踩实了。
祁王妃道：“这等气势，以前从未瞧过呢！”
杜春枝顺着杆爬，“诸位夫人如此好奇，不妨叫个小兵过来问问。”
诸夫人：“……”
我们没好奇呀，也没想看小兵啊！
杜春枝挥了挥手，容娴出了别院，很快带着一名小兵过来。
说小还真是小呀，才十二三岁的样子，背着重物气喘吁吁地站着。
众人心里一松，还好，这亲王妃没请个彪形大汉进来，找个半大的孩子不算失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