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姜明月的能力足以配上,辛穆对她的夸奖,她居然真的做到了。
如此强大的感染力,那把自己彻底变成角色本人的决绝,把自己彻底丢进角色的魄力,非常人能及。
她不是在表演,她就是张萌萌本人。
崩溃的哭声如暴雨倾盆,和窗外愈发大的雨形成映照。
张萌萌揪扯着自己的头发,发丝散落在地毯上纠缠成乱麻;她捶打地面,掌心蹭破的刺痛却远不及心口的绞痛。
按照剧本设定的录像带长度,幻想中的影片仍在固执地播放着父女温馨的对话,而现实中的张萌萌却像被撕裂的布娃娃,每一根纤维都在哭声中颤抖着断裂。
工作人员们屏住的呼吸在此时炸裂。
第一次观看自己老板演戏的赵然,此时呆呆的愣在原地,手捂住嘴,不让呜咽声外泄,手里的纸巾已湿得不能再湿;
在赵然不远处的编剧也是同框姿势捂嘴,眼镜片上蒙上一层水雾;龙汝言攥紧的剧本“簌簌”作响,纸页间抖落的粉尘都染着悲怆。
这强大的情绪共鸣,情感深度,在没有任何前情铺垫的情况下,相当于零帧起手,让周围的人,与她感同身受。
姜明月未来可期!
摄影师险些忘了切换镜头,还是多年工作经验,形成肌肉记忆,让他避免工作失误被骂,场记员攥着笔的手僵在半空,连呼吸都忘了。
龙汝言喃喃道:“这哪里是演戏……她把自己活生生剖开给镜头看了……”
泪水不再是梨花带雨,而是洪水决堤。
她哭到缺氧而呛咳,哭到喉间出血丝的腥甜,哭到整个人蜷成濒死的虾米。
差不多了!
龙汝言冷静地举起手,做了个明确的手势,低声对摄像师说:
“把镜头从张萌萌身上移开,慢慢推向不远处的桌面。”
摄像师的镜头随着龙汝言的话缓缓移动,离开了姜明月那满是泪痕的脸庞,转而聚焦在不远处那张简约而朴素的木桌上。
镜头逐渐推进,画面中清晰地出现了一张白色的卡纸便签,它安静地躺在桌面的一角,仿佛是一叶承载着重量的扁舟,在无声的世界里静静诉说着故事。
便签上的字迹苍劲有力,每一笔每一划都带着难以言喻的力量:
“他用生命换来你自由,不是让你偷生,而是让你重生。”
这简单的几句话,犹如一道闪电划破寂静的夜空,直击心灵深处。
那字迹仿佛是父亲留下的最后遗言,带着无尽的深情与期许。
镜头在便签上停留了片刻,每一个字都像是被赋予了生命,在光影交错下跃然纸上,让观者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悲壮与希望。
姜明月的呼吸声在寂静的片场中微微颤抖,她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画面所震撼。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跟随着镜头,落在了那张便签上。
泪水再次模糊了她的视线,但这次,她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坚定和决绝。
龙汝言那声凌厉的“咔”如同一把利刃,斩断了姜明月与张萌萌之间,那根紧绷到极致的情感丝线。
她刚刚从那场令人肝肠寸断的哭戏中解脱出来,可整个人却仿佛还被困在角色的绝望深渊里,无法自拔。
姜明月的眼神空洞而迷茫,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随时都有决堤之势,那微微颤抖的嘴唇似乎还在诉说着角色未尽的悲苦。
赵然见状,第一时间如同条件反射般匆匆上前——脚步踉跄着快步靠近,却又在离姜明月半米远的地方骤然停下。
她的手掌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她下意识地将手中的保温杯攥得更紧。
她想要伸手轻拍姜明月的后背给予安慰,可指尖悬在半空许久,终究像被无形的屏障阻隔般收了回去。
这时,龙汝言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两人身后,眉头紧皱,低声喝道:
“别过去!让她自己缓!”
赵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浑身一震,手中的纸巾散落了两张。
她抬眼望向龙汝言,眼神中满是焦急与不解,嘴唇翕动着想辩解,却被龙导冷硬的摆手制止。
赵然想起进明澍前跟过的前东家,因为前东家和那位“顶流”演员在拍同一个剧组拍戏。
她也算有幸见过,被粉丝捧上天,吹需的天上有,地下无的表演。
那那位顶流的表演和老板的比,说是侮辱老板都不为过。
杨伯勉在演哭戏时,只会用干涩的嗓音重复单调的台词,连眼泪都是靠眼药水催出来的。
镜头一停,对方立刻嬉笑着补妆,生怕眼泪毁掉他自带的化妆师团队,给他精心打造的妆容。
仿佛刚才的“表演”不过是场滑稽戏码。
而此刻,她眼眶和鼻头通红,喉咙里那股灼烧的哽咽仍未消散……两者之间的天壤之别,让她心头涌起一股苦涩的骄傲。
赵然死死咬住下唇,将满心的担忧化作无声的等待。
她默默蹲下身,捡起纸巾时故意发出轻微的窸窣声,像是刻意制造一个能让姜明月感知到“有人在陪伴”的存在感。
等待了几分钟,她回头寻找龙汝言,对方终于微微点头示意。
赵然深吸一口气,将保温杯轻轻抵住姜明月发凉的指尖:
“喝点热凉茶吧,温度正好……让我陪你坐会儿,好吗?”
她的声音像春日里拂过柳梢的微风,轻柔得几乎要消散在空气中,却字字清晰。
见姜明月没有抗拒,赵然缓缓抬手,用专为姜明月准备的手帕,轻轻拂去对方脸颊上未干的泪痕。
她的动作极轻,仿佛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瓷器,掌心始终悬停在半空中,随时准备收回。
“刚才你的表演太棒了……但现在的你,不是角色里那个失去父亲的人,你是……”
赵然的声音突然哽咽了一下,她迅速调整呼吸,将“你是最棒的演员”这句话咽了回去。
转而用更真诚的语气说,“你是你自己啊,有我们在呢。”
姜明月的肩头颤动了一下,赵然立刻将纸巾盒和手帕一同,塞进她手中,自己则跪坐在她身旁,像一片无声的云朵般轻轻靠过去。
“想哭就再哭一会儿吧,我在这里听着。如果不想说话……那就让我陪你数天上的星星,好不好?”
她仰头望向片场顶棚的灯光,语气里带着孩子气的温柔,仿佛要把所有令人心碎的沉重都化作童言里的轻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