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惊涛暗涌，危机再临
漕船残骸在江面漂浮着，烧焦的木板与澄心堂纸的碎屑混作一团。
林羽用剑尖挑起半块玉扳指，日光下隐约可见内壁刻着的"；御用监制"；字样。
玄空长老的罗盘突然发出蜂鸣，指针在"；巽"；位疯狂颤动，惊起岸边芦苇丛中栖息的夜鹭。
"；这毒液..."；紫儿跪坐在甲板裂缝旁，戴着鹿皮手套的指尖沾了点墨绿液体，机关蜂残骸在她膝头发出齿轮卡涩的咯吱声，"；和祖父书房失窃那晚窗棂上的痕迹一模一样。"；
苏瑶甩开流云袖擦去银簪上的污渍，发间步摇随着动作叮咚作响："；皇城方向的话，咱们得先去临江客栈换马。"；她说着突然顿住，望向正用酒葫芦冲洗剑刃的清风，"；你后背的伤口..."；
"；皮外伤！"；红衣少年满不在乎地仰头灌酒，喉结滚动时脖颈绷出漂亮的线条，酒液却顺着颤抖的手腕洒了满襟。
玄空长老无声无息地闪至他身后，枯瘦手指按住命门穴，浑浊瞳孔猛地收缩："；别动，你经脉里有东西在游走。"；
林羽腕间红丝突然绷直，星纹剑自动出鞘三寸。
他按住剑柄望向东南方，正看见客栈方向惊起大片寒鸦，铅灰色云层里隐约透出靛青炊烟——那本该是炊烟最稀薄的申时。
???
临江客栈的马厩传来焦躁的嘶鸣。
紫儿蹲在拴马石旁，拈起片半枯的紫云英花瓣："；这些马草被人换过。"；她腰间十二连环玉佩随着动作轻响，机关蜂从袖口钻出时，莹蓝翅尖突然变成暗紫色。
"；当心！"；清风横剑扫开试图触碰马槽的苏瑶。
玄空长老的禅杖重重顿地，气浪掀开的草料下露出成片的鬼面菇，菌盖正渗出淡粉色孢子雾。
林羽的红丝瞬间结成屏障，却仍有几缕雾气钻入清风口鼻。
苏瑶的流云步第一次踉跄了。
她扶住马厩立柱喘息，鹅黄裙摆扫过的地方，青砖竟蚀出蛛网纹路："；这毒...会化功..."；话音未落，清风已单膝跪地，赤霄剑在青石板上划出火星，他试图用剑鞘撑起身子，虎口却崩裂出血。
林羽的星纹剑发出悲鸣，红丝如蛛网缠住同伴们的腕脉。
玄空长老盘坐在毒雾中心，袈裟鼓胀如风帆，后颈渐渐浮现出青黑色脉络："；老衲的菩提心法...竟压不住..."；他每说一个字，禅杖上的九连环就崩断一枚。
"；是我的错。"；林羽咬破舌尖保持清醒，星纹剑在地上画出星宿图，剑气激得马厩顶棚茅草纷飞。
他想起寒潭底那些剑傀眼窝里生长的毒蕈，当时就该察觉龙霸天与毒道有关联。
红丝突然灼烫起来，客栈二楼传来瓦片碎裂声——有人踩着《踏莎行》的节拍在屋顶踱步。
紫儿突然剧烈咳嗽，机关蜂失控地撞向墙壁。
她抓住林羽衣摆的指尖泛着诡艳的桃红："；东南角...水井..."；话未说完，藏在双丫髻里的暗器匣突然弹开，七枚孔雀翎齐刷刷指向客栈酒旗方向。
林羽的红丝与星纹剑同时暴涨，剑气劈开的屋檐露出半张妩媚面容——那女子鬓边垂着串骷髅银铃，涂着蔻丹的指尖正往下滴落琥珀色液体。
毒娘子娇笑着甩动水袖，泼洒出的毒液在夕阳下折射出七彩光晕："；小龙龙说得没错，星纹剑主果然甜得让人想..."；
剑光斩碎了她未完的调笑。
林羽旋身时瞥见紫儿正用发簪刺自己掌心保持清醒，苏瑶的银簪在青砖上划出歪斜的星图，而清风的赤霄剑已经插进地里三寸——他正用全身重量压着剑柄阻止自己倒下。
"；屏息！"；玄空长老突然暴喝，禅杖炸成碎片，飞溅的木刺精准钉住所有鬼面菇。
老和尚袈裟尽碎，露出后背密密麻麻的梵文刺青，那些金字正顺着脊柱流淌金光。
林羽的红丝趁机缠住院中水井轱辘，剑气劈开井沿的瞬间，清泉裹着冰碴冲天而起。
毒娘子在井水幕帘后轻笑："；小郎君好狠的心，这寒髓井..."；她的声音突然扭曲，林羽的剑锋已穿透水幕刺中某物，却只挑下半幅染着曼陀罗香的纱袖。
冰水浇在中毒者身上腾起白雾。
紫儿颤抖着摸出发黑的机关蜂，从蜂腹抠出枚米粒大小的水晶："；客栈地窖...有祖父设计的..."；她突然咳出淡粉色血沫，林羽的红丝立刻分出一缕缠住她手腕，却发现那些丝线正逐渐染上桃色。
瓦砾堆里传来碎石滚落声。
林羽转身时看见清风用剑鞘撑起身子，少年嘴角淌着血却还在笑："；别分心...背后..."；赤霄剑突然脱手飞出，将偷袭的毒蛇钉死在廊柱上。
苏瑶的银簪紧随其后，精准扎进蛇头七寸，发髻散开时如瀑青丝垂落肩头。
"；西南三十里..."；玄空长老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后背的金字正在消退，"；找...红泥火炉..."；老和尚突然向前栽倒，压碎了腰间的罗盘，磁针弹起时直指紫儿掌心的水晶。
紫儿突然挣扎着抓住林羽的剑穗，机关蜂残骸在她掌心发出尖锐嗡鸣。
少女向来灵动的杏眸蒙上灰雾，袖中暗藏的千机锁链突然崩断，铜质构件叮叮当当滚进井里："；林大哥...快..."；她的指甲在林羽腕间抓出血痕，瞳孔时而涣散时而紧缩，仿佛在与体内的毒素争夺意识，"；这毒会...会让人变成..."；
（正文）
紫儿指尖的桃红色已蔓延至手腕，机关蜂残骸在她掌心发出垂死般的震颤。
林羽反手握住她冰凉的手，星纹剑的红丝在两人腕间缠成同心结："；要疯就一起疯，要死..."；话音未落，毒娘子银铃般的笑声已穿透瓦砾堆。
十二道靛蓝身影从天井跃下，铁索网兜着腥风扑面而来。
玄空长老突然暴起，后背梵文刺青如活蛇游动，竟将满地木刺吸成木龙卷。
老和尚袒露的胸膛上，金色"；卍"；字纹如烙铁般发亮："；带孩子们走！"；他双掌拍地时，井中寒水化作冰锥射向毒娘子。
林羽的剑穗突然被紫儿咬住，少女用染毒的贝齿扯断流苏，混着血沫的水晶弹入他掌心："；井底...千机锁..."；她瞳孔忽而清明忽而混沌，暗器匣里最后三枚孔雀翎突然调转方向对准自己太阳穴。
林羽眼疾手快用红丝缠住她手腕，却被机关蜂的尾针划破手背。
毒雾幻化的蜈蚣顺着剑刃攀爬，林羽旋身斩断毒物时，瞥见清风正用赤霄剑割破自己手臂放血。
少年红衣浸透成暗褐色，却还在咧嘴笑："；苏姑娘...赌不赌我还能喝三坛..."；话音未落，苏瑶的银簪已钉住他衣领拽离毒潭，鹅黄裙摆扫过之处，青砖上竟开出细碎的解毒兰。
"；接着！"；林羽将水晶抛向苏瑶，星纹剑在地上划出火星。
他忽然想起寒潭底剑傀眼眶里的毒蕈，那些灰白菌丝与此刻清风经脉中游走的黑气何其相似。
红丝暴涨成网兜住坠落的瓦片，剑气激荡间，记忆里大侠手札的某页突然浮现——"；以毒攻毒，需引鸩鸟血为媒..."；
"；清风！"；林羽突然割破自己掌心，将渗血的手按在少年命门穴，"；信我就别运功！"；星纹剑挑起地上鬼面菇塞进酒葫芦，混着鸩羽的毒酒在剑气催动下沸腾。
苏瑶会意地将水晶折射的日光聚于壶底，七彩光晕中竟析出星沙般的解药。
毒娘子的骷髅银铃突然齐声尖啸。
林羽反手将解药拍入清风口中，赤霄剑顿时迸发赤芒。
少年咳出黑血大笑："；痛快！"；剑锋横扫时，毒雾竟被灼出人形缺口。
苏瑶趁机将水晶嵌入井沿机关，轰然开启的密道中涌出二十八个青铜傀儡。
"；小龙龙要的可不是这些破铜烂铁呀。"；毒娘子踩着铁索轻飘飘落在酒旗上，水袖挥洒间，琥珀毒液竟在傀儡阵中腐蚀出彩虹小径。
玄空长老突然闷哼倒地，后背梵文如退潮般黯淡。
林羽的红丝与星纹剑同时发出悲鸣，剑气却劈开了客栈酒窖的泥封。
陈年女儿红的醇香混入毒雾，清风眼睛骤亮："；好酒！"；他竟用赤霄剑挑起酒坛痛饮，酒液淋湿的剑锋燃起幽蓝火焰。
苏瑶的银簪在酒雾中划出北斗七星，被点亮的傀儡突然调转矛头攻向毒娘子手下。
"；没意思。"；毒娘子娇嗔着甩出纱袖缠住林羽脖颈，蔻丹突然裂开露出淬毒银针。
千钧一发之际，紫儿袖中暗藏的机关鸢突然啄碎水晶，爆开的荧光里浮现凌老虚影。
老人残影按住林羽握剑的手，星纹剑竟自动使出三招失传的破毒式。
毒娘子鬓边银铃尽碎，踉跄后退时踩中自己布下的相思子毒蒺藜。
她媚眼含煞地甩出毒烟弹，却在烟雾中传来咬牙切齿的娇笑："；星纹剑主的血，奴家早晚要尝..."；
硝烟散尽时，满地只剩融化殆尽的毒虫残骸。
清风拄着剑数酒坛，苏瑶正用银簪为玄空长老疏通经脉。
林羽抱起昏迷的紫儿走向寒髓井，却发现井底冰面映着客栈飞檐——那里残留的半幅曼陀罗纱袖上，用金线绣着龙纹暗记。
暮色中传来打更声，却比平日早了三刻。
林羽突然按住悸动的剑柄，星纹剑映出东南方天际异象——层云缝隙间，隐约有赤红孔明灯升空，排成饿狼扑食的阵型。
清风凑过来灌了口酒，酒气却遮不住颤抖的指尖："；那方向...是不是..."；
苏瑶的银簪突然落地，簪头镶嵌的夜明珠滚进草丛。
她怔怔望着掌心随侯珠，宝珠里竟浮现出龙霸天抚摸着新得的西域狼王画面。
玄空长老咳嗽着将破碎罗盘按进泥土，磁针疯狂旋转后，直指紫儿发间那支藏着毒经的鎏金簪。
夜风卷起烧焦的澄心堂纸，林羽突然发现那些碎屑拼凑的地图，与紫儿昏迷前在他掌心划的图案惊人相似。
他握剑的手慢慢收紧，星纹剑的红丝在暮色中如血痕蜿蜒——而所有人都没注意到，客栈残破的酒旗背面，用毒液画着的饿狼图腾正在月光下渐渐显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