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夜半时分，路只只还是从噩梦中醒来，清醒片刻，头上还带着薄汗，喘了几口气看向靠在窗台边坐着的秦淮。
秦淮正半闭着眼睛，听到路只只这边的声响后又抬眼转过头，落寞带着几分忧思，只是那一眼，路只只便看出他的心思。
其实，她本就知道的，他是秦淮，他怎么会放下陈默呢？不会的，那可是……家人般的陈默啊…
凭什么，偏偏因为她，舍弃掉什么啊……
“秦淮？”路只只掀落被子光脚踩在床下的地毯轻轻走到秦淮身边，抱住了他，“我们……”
“只只，”秦淮抬起手从下拥住路只只的后腰，低头靠在路只只颈窝，声音沉闷，“eleven不会出现在境内了，对吗？”
“秦淮？”路只只听出话中意思，猛的抬起头眼神落在秦淮那双有些发红的桃花眼，声音断断续续，“你要……自己？去找陈默？”
“对……是，”
“我不同意！”秦淮还未说完的话便被路只只打断，“我说了很危险……很危险，秦淮…”后半段声音已经哽咽的说不出任何。
“是，你说了很危险，可我会良心不安，路只只，”秦淮低着头，身后抱着路只只的手攥成拳头指尖按进手心。
“那就让我陪你！秦淮，我们一起不好吗？”路只只声音提高了些，胸口一起一伏。
“可你刚刚逃出来，”秦淮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睛身子都有些发颤，“我们，一定要这样吗？”
他以为，他和路只只永远说得通的，他以为只要说出来就好了，他以为他们之间不会真的两难的。
“所以……我们在吵架吗？”路只只红着眼眶，吸了吸鼻子，泪水一大颗一大颗砸下来，“这有什么好争论的，我们一起去有什么啊！秦淮！”
“那是你刚刚逃出来的地方，你疯了吗？你已经丢了根手指在那儿了，你，”秦淮的话又被打断。
“是！我丢了根手指在那，所以你嫌弃我，秦淮？你觉得我没用了？”或许这句话从旁人嘴里说出来都没什么，路只只一点也不在乎旁人说什么，可…那是秦淮，路只只一下咬着牙站起身，“我去，我去帮你把陈默救回来！我现在就去！”
路只只说着已经打开衣柜开始翻箱倒柜的装衣服，秦淮一瞬间呆愣的没有反应过来，站起身时路只只已经提着扣好的箱子要往外走。
“你发什么疯？！我什么时候说过那样的话？”秦淮站起身拉掉路只只的箱子，一下拽过路只只的胳膊。
本就扣的不太严实的箱子将衣服洒落一地，路只只胸膛起伏，肩膀发抖，她其实不知道他们在吵什么，怎么，就吵起来了……秦淮在乎吗，她觉得秦淮在乎，若不是当时开挂的技术秦淮会注意到她？
秦淮那种天才会注意她？怎么会，若不是系统开挂，秦淮连注意都不会注意到她的。
若是没有她会怎么样？好像不会怎么样，秦淮还是会过自己的日子，甚至，都不会有那么多危险，甚至……秦淮不会两难，这将不是选择题。
“说话，你又不说话，路只只，每次你都不说话！你到底想要怎样？！”秦淮气的身子发抖。明明身上还滑稽的只套了件大体恤。
好一阵沉默后，路只只恍惚的想起五年前，那天也是半夜……他们怎么总在半夜吵架？
于是，她问出五年前和秦淮一样的话，“我，不能一起吗？”
“……”秦淮愣怔在原地，可握着路只只手臂的手依旧不愿放开，时间像一把回旋镖。
“秦淮，陈默需要你，干妈需要你……我能不能，也需要你？”路只只哭的泪花糊了一脸，崩溃的拽过秦淮埋进他的胸前，“混蛋，不是说好一起的吗……”
“可，”秦淮抬起的手悬空在路只只后背，“可……”
“你不能丢下我，秦淮，你不能！”路只只抬头的是哭的不能更红的眼眶。
“我没说丢下你……”
“那谁要等？我们之间还要再等吗？我们还有多少个五年？”路只只声声泣耳，“上次是你等我，可我们谁也没想到是五年…”
“……”秦淮噤了声，他本想说，他去了很多次泰曼达，缅甸，老挝……甚至那一片他那些年都去过，甚至也被莫名其妙抓住过，但还好并没有什么人追杀他，逃的还算快。
他本想说他去了很多次，他有经验，可路只只的话……却又让他的心痛的发紧。
什么时候才能停下呢？秦淮，他问自己，好痛苦，一回望，好像大学期间那些波折都不算什么，好像那是最平淡快乐的日子了。
秦淮不知道，他们几个，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再次聚起来把酒言欢不醉不归，好像这个想法太可笑了，又太渺茫了。
……
……
一夜的背对而眠，似乎冷静不少，但似乎又做下决定，收拾行李箱的路只只，装着电脑包的秦淮……相顾无言的默契。
再次去了趟公司，又装上落在公司的平板和充电器，路只只就坐在沙发边手里捏着小箱子的把手一言不发。
秦淮正忙着跟干妈报备情况，叩门进来的唐林打破了这片寂静。
唐林先是抱着文件夹看向路只只又看看打电话的秦淮。
“你们要去哪啊？”唐林弯着腰看向小沙发上的路只只。
“出国，”路只只小声搭话，好像没必要说出去哪，总之去哪都一样，反正对唐林来说他们两个都是要离开公司，把一堆活丢给她。
秦淮挂了电话刚要开口又被唐林打住。
“停，不管你们要去哪，咱们公司的最近的财务状况十分令人堪忧，上一次钓杀猪盘垫进去的钱一时半会根本拿不出来，下半年……”
“说重点，说重点。”秦淮好像根本来不及等。
唐林眨了眨眼，“好的，本月如果再没有什么进账的话，咱们公司就可以直接宣布倒闭了呦，老板。”唐林说话时摇头晃脑，完事还瞥了眼门口张望的丁阿姨。
“行，我知道了，我这张卡上还有点余额，还够公司撑一段时间，剩下等回来再说。”秦淮随手丢了张卡提起路只只手中的行李箱拽起路只只就要走刚出办公室门又被周游拦了一把。
“哎哎哎！”周游一下拽过秦淮身上的包，将秦淮拉了个趔趄，“你这是要去哪啊？怎么只只姐也要走？”
“你现在要走，不会是给不起公司想要跑路了吧？一走还走两个，你们要私奔啊？”周游皱着眉义正言辞。
“啊，不可能不可能的，”丁阿姨在一边摆摆手，看起来非常相信秦淮的为人。
“有可能有可能……”唐林抱着文件夹瞪大了眼凑近丁阿姨不停点头……
路只只吸了口气，看唐林这表现，大概公司最近财务真的有点堪忧…好像吃了这顿没明天似的。
“你想象力可真够丰富的你，你不当编剧都可惜了！我有急事，包给我，”秦淮说着就要拉过周游手里的包。
“哎哎，我可都听见了，你们是不是要出国去找一个叫陈默的人？”周游看看秦淮，又看看路只只，眼神里带着些质问。
“你偷听我打电话？”秦淮一手叉着腰一手将路只只拽到身边。
“哪是我偷听你打电话，是你打电话的声音太大了好不好？！”周游似乎是不服气。
秦淮咬了咬牙，眯着眼睛看了会周游还没想出要怎么说，周游又好奇的再次开了口。
“那个陈默，到底是你……哦，不对，”周游说着又看向路只只，“是你们什么人？为什么要去找他啊？你们一走还走两个？”
“周先生，我真的很着急，把包给我行不行？”秦淮大概是有些不耐烦，伸手几次也没能从周游手里拿回包。
“对，周游……”路只只抬手指了指墙上的表，“我们飞机要到点了。”
“行，”周游大概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踌躇片刻依旧开口，“先回答我的问题。”
“他是我朋友。”“朋友朋友。”
秦淮和路只只一前一后开了口，秦淮夺过包背在身上，路只只提上脚边的小行李箱。
“唐林，公司交给你了，看好他，”秦淮叹口气指指周游。
两人就要走到楼梯口，周游又追了上来，“我要跟你们一起去！我保证我只帮忙不添乱好不好？”
“啧，”秦淮明显的啧了一声，闭了闭眼像是有被气到，转头将路只只揽到身边，“我那边有她，你得留下来。”
“凭什么我要留下来？”周游大张着手拦住路只只和秦淮的路，眼神注意到不远处翻了个白眼的唐林，慢半拍的反应过来眼神落在路只只身上片刻，“行，就算只只姐是你老婆，但我是去帮忙，我又不当电灯泡！”
“你留下来，是要配合唐林工作，”秦淮倒吸口气，似乎在大脑急速运转，“我总不能两个都带走，那公司怎么办？”
“我可是……你身边最得力的员工！”周游说这话时又瞟向不远处的唐林一眼，结果唐林的白眼翻得更大了，眼神里似乎都在震惊于他的直男发言。
但秦淮愣住片刻，似乎想到了办法，张口开始忽悠大法，“你说的一点儿都没错，但是你想想，如果我们走了，那这个公司的运营谁来处理？靠她？还是靠她？”秦淮抬手示意周游看向身后，“只有你，周游，所以你必须留下来，你留下来才是对我乃至整个公司最大的帮助！”秦淮边说还抬起手表情夸张的环顾一圈。
路只只张大了嘴，秦淮这些年忽悠功力不仅未减，似乎还长进不少，再看向唐林和丁阿姨默契的适时配合，路只只手动闭上了嘴巴朝周游竖了个大拇指。
而秦淮的表演似乎还没结束，“唐林和丁阿姨也都靠你了，周游，我不在，”秦淮上前郑重的拍了拍周游的肩膀，“你就真的是这个公司的顶梁柱了。”
但周游好像完全听进去了，提起来路只只身边的箱子就要送他们下楼，“你们走吧！放心，不要耽误了飞机，公司我来负责，快走吧，不要耽误了哈！”
周游没看到的地方，秦淮松了一大口气，从周游手里接过行李箱握紧路只只的手快速下了楼。
……
……
但经周游这么一遭，路只只和秦淮之前稍有些僵持的氛围，却突然破冰般较比昨晚缓和了许多。
宽敞的飞机客舱内，柔和的灯光倾洒而下。路只只将头轻轻靠在秦淮的肩膀，脑海中浮现出秦淮刚刚忽悠周游时游刃有余的模样，不禁“噗嗤”一声笑出声，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拉长了音调说道：“功力见长啊，秦淮～”
“不见长，擦擦汗，”秦淮嘴角微微上扬，眼尾带着些许温柔的笑意，顺手从口袋的纸巾袋里抽出一张纸巾，吧唧一下贴在了路只只汗湿的额头，力道不大，但很明显是故意的。
“喔，”路只只也不恼，抓着纸巾在脸上胡乱一擦，发丝都被带得有些凌乱，随后又慵懒的再次靠在秦淮肩头，磨蹭几下寻找起最舒适的位置。
“说好了，到了之后跟紧我，不许离开我半米之外，”秦淮神色认真，眼神中满是担忧与关切，说着又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还有个事。”
“知道了知道了，上厕所也跟着你，还有什么事？”路只只声音懒洋洋的，说话间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依旧靠在秦淮肩头，眼睛半眯着，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刚才唐林也说了，最近公司财务状况……所以，我们可能会住得差一点儿，”秦淮声音低沉，微微叹了口气，抬手轻轻撇开路只只脸颊上被汗水黏住的头发，动作轻柔而细致 ，“回来就好了，我们尽快，我已经查到地方了，到了那里你不要开手机，在有监控镜头的地方尽量遮面。”
“嗯，住哪都行……”路只只想了想，眼皮耷拉着，眯着眼睛又加了句，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狡黠，“实在不行，我就把你当床。”
秦淮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无奈，随即轻声轻笑，笑声低沉而悦耳，“无所谓，后半句听到没？”
“知道了，戴口罩，跟紧你……对了，你手机防护开了没？”路只只坐直身子，神色稍显认真，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看向秦淮问道。
“开了，我们那个‘辣子鸡’程序早都升级到‘爆辣’了……”秦淮伸出手，轻轻捏捏路只只的脸颊，触感柔软，“我有预感，不会有事的。”
说罢，他再次将路只只轻轻搂进怀里，好像对他们来说……争吵又不算什么，又或者，昨晚或许不算争吵，只是……他们太珍惜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