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牛意味深长的话语,像一颗石子投入孙子平静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
他明白,这场交流会,注定不会风平浪静。
果不其然,刚踏入会场,孙子就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四面八方射来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恨不得把他剥皮拆骨。
交流环节开始了,但与其说是交流,不如说是“围剿”。
商鞅率先发难,他那张冷峻的脸上,挂着一抹嘲讽的笑意:“孙先生,您提倡‘无为’,莫非是要天下人都像您一样,躲进深山老林,不问世事?若是如此,国家如何治理?百姓如何生存?”
他声音洪亮,如铜钟敲响,每一个字都带着逼人的气势。
话音刚落,立刻引来一阵附和。
“就是!无为而治,简直是荒谬至极!”
“倘若人人都无为,那还要我们法家何用?”
一声声质疑,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孙子淹没。
台下,昭阳如月的心,也随着这些声音,一点点沉了下去。
她紧紧攥着手中的竹简,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想要帮助孙子,却发现自己对各学派的了解,竟然如此匮乏。
“该死!我怎么会把墨家的‘兼爱’和‘非攻’搞混了?”她懊恼地低声自语,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越是着急,就越是出错,手中的竹简,几乎要被她捏碎。
台上,孙子却依旧气定神闲。
他微微一笑,目光扫过众人,不紧不慢地开口:“诸位,‘无为’并非不为,而是不妄为。正如这天地运行,四时更替,看似无为,实则蕴含着无穷的伟力。”
他声音不大,却如春风化雨,将那些嘈杂的声音,一一抚平。
“商鞅大人说,无为则国家无法治理,百姓无法生存。此言差矣!我且问你,洪水泛滥,筑堤堵塞,是为还是不为?”孙子目光如炬,直视商鞅。
商鞅一愣,随即答道:“自然是为。”
“好!那百姓饥荒,开仓放粮,是为还是不为?”
“亦是为。”
“既然如此,何来无为之说?”孙子声音陡然提高,“无为,是不违背自然规律,不强加于人,因势利导,顺势而为!这才是‘无为’的真谛!”
他一番话,掷地有声,如醍醐灌顶,让在场不少人陷入了沉思。
商鞅脸色铁青,一时竟无言以对。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张仪,突然开口了:“孙先生,您说得头头是道,可我怎么听说,您当年可是兵家弟子,怎么如今又改弦易辙,信奉起道家来了?莫非是……怕了?”
他语气轻佻,言语中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孙子眼神一凛,冷冷地盯着张仪:“我离开兵家,是因为厌倦了杀戮,不忍生灵涂炭!至于怕……我孙子一生,从未怕过任何人,任何事!”
他声音铿锵有力,如金石相击,震慑全场。
张仪被他这股气势所慑,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孙子抓住机会,乘胜追击:“张仪先生,您口口声声说我‘改弦易辙’,可您自己呢?您游走于各国之间,朝秦暮楚,究竟是忠于哪一国?哪一家?”
他语气犀利,字字诛心,直指张仪要害。
张仪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张口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一刻,全场寂静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孙子身上。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气魄,如此胆识的道家之人。
就连一向对孙子有所保留的紫烟,此刻也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喝彩。
但一想到自己儒家的立场,她又不得不强压下这股冲动,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尖锐的声音突然响起:“时间到!道家代表,停止发言!”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华服,面色阴鸷的中年男子,正站在高台上,冷冷地盯着孙子。
他是活动主办方的人员,但明显已经被人收买了。
他看着孙子,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这规矩,可是早就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