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念眼神发直，愣了下才慢慢摇头。
“没事。”
可她这神情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沈菱和关琦月是知道她家的情况，她和母亲相依为命，她妈身体还不好，时常需要透析治疗，每个月的医药费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所以，乔念的大学生活并不轻松。
每天除了上课，其余时间要打好几份工，最近找了个家教的工作，收入才比之前提高了些。
毕竟，北大的名头含金量相当高。
“是不是你妈妈又不舒服了？”
关琦月问：“乔念，你要是遇到什么难处一定要说出来，人多力量大，我们大家帮你想办法。”
沈菱也点头。
看着室友关切的眼神，乔念心中一暖。
“不是我妈妈的事。”
可具体的事情她不好意思说出口，犹豫再三，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也许是自己多想了，做家教的学生爷爷可能是无意碰到自己，导致手放在不该放的地方上。
当时他也给自己道歉了。
自己不该把一个老人家想太坏。
见状，沈菱和关琦月也就没再追问，谁都有隐私，同学之间相处还是保留一丝空间的好，她俩等乔念吃完饭，三人一起往宿舍走。
到了宿舍楼下，沈菱让关琦月和乔念先上楼。
自己则是给姐姐沈露打了个电话，聊聊近况。
电话接通。
沈露温柔的声音传来。
“菱菱，吃饭了没有。”
“吃过了。”沈菱先问了日化厂的生产情况，随后问起陈茵茵。
“姐，茵茵最近挺好吧。”
提起女儿，沈露眉心轻拧了下，悠悠叹气。
“这孩子近来越发的争强好胜，学习特别用功，之前的一次测验没有考双百，回家哭了一整晚，我和你姐夫安慰她，夸她已经很优秀了，她却说自己还不够优秀，给自己定了个目标，必须次次考双百。”
她都不知道这孩子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有时候都不知道该欢喜还是忧愁。
沈菱听后，便让沈露有时间多带茵茵出去走走，多沟通，学习不是最重要的，先有个好身体，有个健康的心理才能在人生路上越走越稳。
之前她还担忧沈露和周卫东把孩子惯坏了，现在又添了新问题。
果然养育孩子不容易。
“姐，你自己也要多注意身体。”
进入到孕晚期，沈露身子已经很重了，工作之余还要管女儿的学习和情绪，有时候也会有力不从心的时候，好在周卫东是个很好的另一半，家务做饭都是他。
姐妹二人聊了几句后，挂断电话。
沈菱叹了口气，陈茵茵才多大点的小屁孩就这么难搞，等到了青春期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火星撞地球的灾难。
……
转眼到了周四。
傍晚时分，关琦月提出去夜市逛逛。
改革开放后，个体经济欣欣向荣，学校旁边新开了夜市一条街，到了晚上格外热闹，卖吃的，玩的，服装鞋帽，应有尽有。
正好沈菱和宁雅也想去散散步。
三个人一起出发。
为了给小吃腾肚子，特意连晚饭都没吃。
一到夜市立马开启买买买模式，边走边吃，走到一处摊位前，远远就看见围了不少女同志，兴奋的往手上涂涂抹抹，老板叫卖的声音也很洪亮。
“药霜，和百货商场一模一样的药霜。”
沈菱听着这声音觉得耳熟，像陆筱婷。
她挤进人群一看，果然是陆筱婷，此刻手中正拿着一瓶和她日化厂生产的一模一样的药霜，卖力的自卖自夸。
“我这药霜和大商场的一样好用，价格还便宜。”
有人犹豫着问。
“真的和商场一样的货？”
主要是价格便宜了将近一半，又是用在脸上的东西，太便宜大家也不敢下手，万一过敏烂脸，找谁说理去。
陆筱婷就知道大家会质疑。
于是说话更大声。
“放心，我在商场有熟人，这都是正规渠道流传出来的真货，你们要是不相信就去商场花高价去买，正好我也就这几瓶，卖完就没了。”
一听她有熟人，问话的人就放心了。
掏钱买了一瓶药霜。
其他人生怕卖完错过，争抢着掏钱。
不一会的功夫，陆筱婷就卖出五六瓶，喜得眉飞色舞，收钱收到手软。
啧，还是大城市的人出手阔绰，也更好骗。
沈菱在一旁看着，冷笑了声。
挺好，还搞起饥饿营销这一套了。
如果没猜错的话，陆筱婷卖的就是假货，外包装和日化厂生产的药霜看起来没差别，内里肯定是滥竽充数。
最近，日化厂刚打通首都这边的销售渠道。
药霜作为厂里的门面担当，销量确实很高。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陆筱婷，一天天正事不干，光想着投机取巧，还商场有熟人，这么能耐咋不上天？！
想到这，她立即出声，喊住买了药霜要走的几人。
“你们买的药霜是假冒伪劣产品。”
那几个姑娘一听买到了假货，立即顿住脚步，狐疑的看着沈菱，见她见面色严肃，不像是随便开玩笑的样子，忍不住犯嘀咕。
“不会吧，老板说她百货商场有熟人。”
沈菱：“你信她百货商场有人还是信我是秦始皇。”
众人：……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经沈菱这么一说，买了药霜的几个姑娘不约而同要求退货，贪小便宜吃大亏，可别因为贪图眼下这点蝇头小利弄伤了脸。
“退钱。”
“对，退钱。”
“我们不要了，明天去百货商场买真货！”
前一秒陆筱婷嘴角都咧到耳后根了，下一秒就笑不出来，钱在手里还没捂热乎呢就要退回去，谁也不愿意，她在心里把沈菱骂了个狗血喷头，面上却做委屈状。
“沈菱，我知道你恨我，可你也不能干扰我做生意吧。”
“大家别听她胡说，我和她有私人恩怨，她故意在捣乱。”
“我的东西肯定没问题，我长期在这个夜市摆摊，你们要是用的有问题就尽管来找我，我敢给大家做这样的保证就说明我问心无愧。”
她巧妙的偷换概念。
把自己卖假货的事情转换为沈菱恶意栽赃。
沈菱差点气笑。
眼看着买面霜的人摇摆不定，她直接从其中一人手中拿过药霜，一连指出好几处不同。
“首先，这瓶药霜包装粗劣，字体印刷也很潦草，其次，面霜的膏体气味和正品不同，正品药霜有清香的中药味，而这个冒牌货气味却有些刺鼻，同志，这可是用在脸上的东西，买到假货你不怕过敏烂脸？”
经沈菱这么一说，之前还摇摆的几人纷纷吵着退货。
陆筱婷气得面容扭曲，恨恨瞪着沈菱。
“你非要赶尽杀绝吗？”
“为什么一点活路都不给我留！”
她不过是想在首都站稳脚跟，过平平淡淡的日子，不过是借着药霜这股东风赚几个小钱，何况，又不止自己一个人卖假药霜，凭什么逮着自己不放。
沈菱眼神微凉。
“不是我对你赶尽杀绝，这么多正经生意你不做，非要走歪门邪道，你卖假药霜赚黑心钱，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出了事毁坏的是我日化厂的名誉，陆筱婷，你的算盘珠子都崩出二里地了！”
这可真是一石二鸟的好计谋。
有这样的心机，干啥事不能成？
陆筱婷气鼓鼓的，“你别想把责任全部赖在我身上，我不服。”
她把钱给那几人退了，看着沈菱的目光要吃人。
沈菱听出陆筱婷话里的言外之意，眯了眯眸子。
“你还有同伙？”
“什么同伙，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知道人家做药霜，分销给我们这些摆摊的人，沈菱，卖假药霜的人多了去了，你管得完吗？”
说着，陆筱婷得意的挑眉。
“树大招风，你等着吧，现在市面上假药霜泛滥，用不了多久，你的真药霜就会塌房，若真把人用过敏了，说不定你还得赔钱呢，我就等着你哭的那一天。”
小人得志的模样看得人来气。
关琦月正要开骂，突然觉得眼前一花。
沈菱飞快抬手，直接给了陆筱婷一巴掌。
“还是你先哭吧。”
“卖假货是犯法的，你以为自己能逃过？”
陆筱婷捂着脸，眼神凶狠麻木，正要说什么，蒋光宗带着女朋友过来，几天过去，莉莉的脸红肿的更厉害了，真的肿成了个猪头。
看见陆筱婷，她立即揪住对方的头发。
“你个赚黑心钱的贱人，赔我的脸，我的脸就是用了你的药霜才变成现在这样，你害得我毁容，至少得赔我一百块钱，否则我让我对象打死你！”
蒋光宗在一旁摩拳擦掌。
“赔钱！”
陆筱婷哪里拿得出一百块钱，梗着脖子回了几句，不出意外的挨了蒋光宗一顿胖揍，蒋光宗就是个混不吝，字典里就没有不打女人的概念，不给钱就打。
一顿混合双打后，成功把陆筱婷也打成了猪头。
有人看不下去报了公安，公安过来把三人一起带到了局子，因为陆筱婷算是制作假冒药霜的知情人，沈菱也跟着去了派出所。
必须得揪出制假窝点。
关琦月和宁雅不放心沈菱一个人，陪着一起过来，公安先处理蒋光宗和莉莉打人的事情，两人觉得自己没做错，卖假货害人烂脸还不能打了？
他还觉得打少了。
“公安同志，啥时候放我和我对象走？”
年轻公安没好气。
“走什么走，你们的事还没处理完呢，你和你对象把人家打成猪头了，医药费得赔吧？如果人家追究你们的责任，你们还得进看守所。”
赔医药费？
进看守所？
窝里横的蒋光宗怕死了。
他指着莉莉的脸，委屈。
“公安同志，你看看她，好好看看她。”
年轻公安一脸莫名，“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看我对象像不像窦娥，她的脸就是因为用了这女人卖的假药霜才变成这样，我打她也是为民除害，凭啥赔她钱，要赔钱也是她赔我们。”
陆筱婷顶着红肿的脸，不忿。
“你个穷鬼还有脸说我，一辈子吃不上四个菜的玩意，要不是你贪小便宜给你对象买劣质产品，你对象能变猪头，你还好意思跟我要赔偿，我卖出去假货多了去了，怎么没见别人变猪头？”
“我卖你假货，你打了我，咱们就算是两清，谁也别再追究谁。”
自己真是个小机灵鬼。
那个叫莉莉的女人脸都烂得流脓了，看着确实吓人，若是赔钱，把自己全部身家卖了都凑不齐一百块钱，好在自己用挨揍抵消了。
一顿打=一百块。
算下来自己也没亏。
听闻要两清，蒋光宗不干。
可他打了人确实就失了主动权，再加上害怕背上案底，只能不情不愿的算了，临走之前还恶狠狠用眼神警告陆筱婷。
陆筱婷缩了缩脖子，告状。
“公安同志，他瞪我！”
年轻公安立即看过去，嗯？人呢？
蒋光宗和莉莉早跑没影了。
他无奈摇头，这些人真是一天天闲的，来派出所过家家，处理完打架的事情，开始处理造假售假的事儿，当着公安的面，陆筱婷不敢隐瞒。
老老实实把自己知道的全交代了。
“我的货是从一个女人那里拿的，她叫胡丽晶，家就住在离这边不远的地方，至于她是从哪儿拿到的货，我就不知道了。”
听到胡丽晶这个名字，沈菱一下子想到一个人。
肖美云的嫂子。
实在是这个名字谐音狐狸精，让人想忘记都难。
会是同一个人吗？
年轻公安做完笔录，叫了同事，两人一起带陆筱婷去找胡丽晶，沈菱心中存疑，自然要跟着一起去，她身边还跟着关琦月和宁雅，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在昏黄的路灯下。
不多时就到了。
看着熟悉的门牌号，沈菱唇角绷直。
真的是她认识的胡丽晶，肖美云的嫂子。
公安上前敲门，很快，门就开了，肖美云看到门外站着的一堆人先是一愣，继而目光落在沈菱身上，眼里闪过惊喜和浅浅的疑惑。
“菱菱，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还带了这么多人，其中还有两位公安和一个……鼻青脸肿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