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
窗格半启,夜色灿然透入屋内。
秦九微听到那一道炸响,走到窗边将窗扇缓缓推开。
火光正好在空中炸开,灿若白昼。
她看着那一树接一树的烟花盛放,“他们的事成了。”
身后脚步轻响,谢砚礼走过来,从身后将她轻轻抱住,将下巴搁在她肩窝。
“你也辛苦了。”
秦九微轻笑了一声,“我可什么都没做啊,哪里谈得上辛苦?”
谢砚礼低头在她颈间吻了一下,嗓音含笑,“心里牵挂着,那也是辛苦。”
秦九微笑了下,转头回吻他。
长公主府,庭前红叶纷飞。
正厅内,高云枝端坐在上首,着了一身石青暗纹宫装,她身侧坐着一位妇人,眉眼温和,神情娴静,正是许柳儿。
两人正低声说笑,门外传来通禀声。
“谢公子、郡主到——”
高云枝抬眸望去,只见谢珏和高宛枝并肩进来。
谢珏拱手作揖,“见过长公主,见过许夫人。”
他声音和平常一样,语气却有一丝细不可察的紧绷。
这么多年,他见了长公主许多次,但这还是第一次以女婿的身份见她。
高云枝看出了他的心绪,笑着宽慰道:“不必拘谨,咱们都是自己人了。”
一旁的高宛枝也弯了弯眼睛,悄悄扯了扯谢珏的衣袖。
谢珏转头和她对视,眼中也不禁带上了笑意。
随即与她一同跪下,朝高云枝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
婚事定下后,接下来就是举办婚礼事宜。
谢珏在准备婚礼的同时,还在城外设粥棚。
每日熬煮三口大铁锅,锅中皆是香气扑鼻的肉粥,粥棚每日三处,皆在城门外设下,清早便排起长龙,不分贵贱老幼,人人皆可取粥。
每人还可领一个印着“谢家有喜”的绣袋,内中盛着红豆糕、桂花糖。
除此之外,谢珏又在东市、西坊、北门等地设下分发之处,每日变着花样送喜,红线绳、鸳鸯糕、福字糖果、流苏绢花,连闺阁小娘子也都抢着去领。
一时间,满京皆知,谢家世子即将迎娶郡主,场面浩大,极尽风光。
大婚前一个月,谢珏在浮玉楼前摆下了流水席,每日五张长桌,整整连摆一个月。
席间流水不断,菜肴丰盛,人人皆可入座,来者不拒。
流水席的菜色讲究,虽不至山珍海味,却道道精致,皆是浮玉楼的大厨亲自操刀,每日还变换菜式。
浮玉楼前,人来人往,笑语盈盈。
百姓收了他的好处,也纷纷开始夸赞谢珏和高宛枝这段婚事,夸他们是金童玉女。
大婚前便那般热闹,大婚时更是难得的盛况。
天未亮,谢家便已张灯结彩,红绸高挂,从王府大门直铺至街口,足有百丈之长,街道两旁各设香案,百户人家燃香迎喜,百花齐放,锣鼓喧天。
整个谢府外墙皆以绢锦包裹,连檐下垂落的穗帛都是金丝缠线,闪闪发亮。门前十丈红毯,正中绣有一对鸾凤和鸣,寓意百年好合。
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前有吹鼓手二十人,后有随从马队五十骑,谢珏本人骑着一匹雪色宝马,身着玄色团龙锦服,沿街所过之处,皆有百姓驻足围观。
巳时末,迎亲队伍抵达长公主府门前,礼官高声唱喏,鸣锣三响。
午时将至,婚礼仪程正式开始。
“吉时已到,迎郡主归府!”
高宛枝在喜娘搀扶下步出厅门,一身霞帔曳地生光,头戴凤冠,步步生莲。
谢珏抬首望她,眼底万般柔色几乎溢出。
礼官唱道:“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洞房内,喜帐高张,红烛摇曳。
檀木床榻上铺着绣有鸳鸯戏水的锦被,高宛枝端坐在床榻一侧。
门外脚步声轻缓,谢珏推门而入。
红帕滑落的那一刻,高宛枝抬眼,正撞进他灼热的眼神中。
她心头一跳,还未来得及说话,谢珏已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入怀中。
“宛枝。”
她想推开他,却被他突如其来的吻堵住了唇。
唇齿相贴,她惊慌失措,却又渐渐失了挣扎的力气。
谢珏的吻一点点深入,从最初的温柔到渐渐缠绵。
指尖落在她的发髻上,将那精巧的金步摇取下,发丝如瀑落下,洒满她肩头。
他动作轻缓,一寸寸剥开她的喜服,吻落在她耳侧、锁骨,再往下……
喜烛静燃,红光映着二人交缠的身影。
帐帘合拢,只余榻上喘息轻吟,一夜春浓。
两年后。
王府后院的榉树下。
高宛枝盘膝坐着,怀里抱着粉嫩的小团子,身穿水红肚兜,额头一点朱砂痣。
谢云舒已经一岁,正牙牙学语,奶声奶气地喊着“阿娘”,听得高宛枝心都化了。
谢云舒伸手去抓树影,笑得咯咯直响,小脚一蹬一蹬,力气竟不小。
高宛枝将她轻轻放在锦毯上,让她自己趴着玩,自己则一手支颊,含笑看着。
不多时,外头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们小云舒在日头底下晒着呢。”秦九微牵着一个三岁的小男孩进来,笑着开口。
谢明川穿着月白滚蓝边的小袍子,步子沉稳,小小年纪却已经有了谢景的模样。
他一进门就看见地上那个红彤彤的小团子,小步快跑过去。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拍了拍谢云舒圆滚的小手,“阿舒,我是哥哥。”
谢云舒歪着头看了他一眼,咧嘴笑了。
两人就这样坐在树下,一个翻爬,一个讲话。
不一会儿,谢云舒跌坐下来,竟是爬累了。
谢明川见状,立刻伸手将她扶住,小手撑着她的后背,稳稳护着。
谢珏是到傍晚才回来的,他带回来了一些工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