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真好。”她说。
“嗯。”他淡声应着。
阳光透过柳叶,在她睫毛上投下一片柔光,谢珏偏头看她。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声,还有划桨的声音。
“郡主!郡主!你在哪儿啊?”
是江怀玉他们的声音。
高宛枝睁开眼,偏头看向谢珏,“被找到了。”
谢珏慢悠悠坐起身,“可惜了,这地方本来不错。”
高宛枝也坐起来,重新簪好发簪,理了理鬓边乱发。
江怀玉站在船头,见高宛枝安然无恙地坐在船上,才终于松了口气。
“郡主。”他唤了一声,“方才众人找你多时,幸好你没事。”
他话未说完,眼神却已落到谢珏身上。
“谢公子,郡主身份尊贵,她出游时,平安最为紧要,来到这无人的的水湾,出了事情就不好了。”
语气温和,措却显然是在暗指谢珏照拂不周。
谢珏扫了他一眼,“我倒觉得,这水湾幽静,很适合郡主休息放松。”
“郡主也并无大碍。再者——”他顿了顿,眼尾掠过一丝凉意,“我也不会让郡主有事。”
江怀玉心中冷哼,也没再说什么。
一行人沿着山道回到山下。
江怀玉走在高宛枝身侧,“郡主,等会儿要不要乘我的马车回去?刚好顺路。”
他说着,微偏了下头,目光一闪掠向不远处负手而立的谢珏。
他今日是独自骑马来的,根本没有马车,自然也就没办法送高宛枝。
高宛枝摇头婉拒,“不必了,府上的马车很快就到。”
语音刚落,山道外便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
一辆墨青锦边马车缓缓驶来,帷幔随风轻摆,车前的马夫翻身下马,恭敬行礼:“郡主,属下奉长公主之命前来接您。”
江怀玉笑意未变,只点了点头,“郡主能平安回去就好。”
正要转身离开,却听身后传来谢珏的声音。
“郡主,我没有马车,可否顺路送送我?”
高宛枝先是一愣,随即轻笑出声,“好啊。”
江怀玉站在原地,望着那车影逐渐远去,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之后的两天,谢珏每日几乎都泡在浮玉楼里。
白日和掌柜、账房讨论套餐定价。
夜里与陆星禾商量“浮玉双绝”套餐如何包装、宣传、定位、试卖。
陆星禾是个脑子极快的人,给出的主意一个比一个精巧,从茶单设计到铺子内装潢,再到菜单词藻和服务流程,全都细致入微。
她甚至建议在点餐之余加入抽签,赠饮的小环节,以“浮玉签”作名,既能引客驻足,也能增添趣味。
谢珏觉得她是个可用之才,特地下了令,封她为“副堂头”,地位仅在掌柜之下,薪酬优厚,每月月银足足三十两,还另有分红。
陆星禾接了任,一身男装也换下了,穿了一袭青绿绣竹的直裰,头发束起,系着细玉簪子,整个人显得清爽又利落。
她的五官本就清秀,一改男装后,多了几分女子的温柔,却也不失干练。
皇宫御花园中。
高宛枝与高澈蹲在花径一侧,正盯着一对斗得激烈的小蛐蛐。
高澈已经十四岁了,抽条般地长高了许多,也越来越有少年帝王的气势。
然而此时在高宛枝面前,坐姿却仍旧孩子气,双手托腮。
“那个赢了。”高澈指向那个气势十足的黑蛐蛐,“堂姐,你养的这只真厉害。”
高宛枝笑着扬眉,“那是,你堂姐的眼光自然是极好的。”
“堂姐,你马上就要及笄了,前日有大臣说了此事,想求赐婚,被朕拒绝了。”
“不过朕虽然拒绝了,但这件事堂姐你也要多留心才是,你现在可有喜欢的男子吗?”
高澈一脸正经,“你只管告诉朕是谁,不论出身、不论地位,朕都给你赐婚。这世上的男人,任你挑。”
高宛枝一听,眼睛顿时一亮,“真的吗?”
高澈拍了拍胸膛,“朕可就你这么一个堂姐,你喜欢谁,朕便赐谁给你。”
“也没那么急,等我问问再说。”高宛枝笑着摇头,眼波流转。
她还没有确定谢珏的心意呢。
她还等着,等他亲口说喜欢她。
“问?”高澈挑眉,“你这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高宛枝只低下头去看那只赢了的小蛐蛐,耳尖微微泛红。
高澈眨了眨眼,忽而笑起来。
五日之后,京中最负盛名的浮玉楼再次开张。
楼前张灯结彩,新制招牌高高挂起,上头赫然写着,“浮玉双绝”。
所谓“浮玉双绝”,即新近推出的两道奇馔,奶茶与炸鸡。
此二物名头虽奇,价格却不菲,整套餐一银五百文,几乎抵得上寻常人家一月开销。
然而架不住新奇的诱惑,且听说是谢家三公子亲自定下的,不少权贵提前订下包厢,慕名而来
申时一刻,浮玉楼门前车马盈门。
二楼的包厢内,秦九微与谢砚礼坐在主位,谢景和黎笙、谢惊春与南音也在一旁,众人齐聚。
桌上摆着精致的青花瓷杯,里面是奶茶,旁边竹编托盘里,炸鸡酥脆金黄,热气蒸腾。
谢惊春夹了一块,嚼了一口,眼睛立刻亮了,“这炸鸡好吃,咸中带甜。”
秦九微含笑抬眸,“珏哥儿一向喜欢这些新奇东西。”
“他与一个叫陆星禾的姑娘合力设计出来的,花了不少心思。”谢砚礼温声开口,“连器皿都是亲自设计,再拿去窑厂烧制的。”
秦九微笑意更浓,夹了一块炸鸡放入谢砚礼碗中,“尝尝,别光顾着看。”
而在另一处包厢,高宛枝也来了,穿着一身秋水色烟纱衣裙。
她点了十份“浮玉双绝”,为谢珏捧场。
她吃不完,便都赏给下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