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的辉煌如一轮烈日，照得阿尔瓦罗等人目眩神迷。
他们原以为，踏入这座宛如天宫的帝都，便能立刻觐见大明皇帝，商议通商大计，带着满船丝绸瓷器荣归故里。
然而，现实却如一盆冷水，狠狠浇灭了他们的幻想。
朱棣，永乐大帝，坐拥蒸汽战舰、燧发新军，国力冠绝天下，早已不将欧罗巴小国放在眼中。
阿尔瓦罗不过一介小贵族，纵然佛郎机国王亲至，也难入这位雄主的法眼。
礼部官员将阿尔瓦罗一行安置在京师驿馆，客气却疏离地告知：“大皇帝陛下日理万机，朝见之事，需待安排，尔等暂居驿馆，勿擅自外出。”
说完便拂袖而去，留下佛郎机人面面相觑。
驿馆虽宽敞舒适，丝绸帷幔，瓷器摆件，无不精美，然阿尔瓦罗等人却如坐针毡，心中既期待又沮丧。
迭戈低声道：“大人，这大明皇帝怎地如此傲慢？吾等远渡重洋而来，竟被晾在此处！”
阿尔瓦罗强压心中不快，沉声道：“诸位，忍耐！大明国力强盛，大皇帝之威，远超欧罗巴。吾等既来，当遵其礼，静候召见！”
他虽如此说，眼中却也闪过一丝失望，暗道：“若能早日面圣，通商必成，奈何这大明规矩如此森严！”
驿馆内，佛郎机人百无聊赖，每日只能在庭院中踱步，偶尔听闻街头蒸汽车的轰鸣与新军的操练声，心中震撼更甚。
然这份震撼中，却渐渐生出几分怨气。
第三日，一名年轻随从，名叫费尔南多，性情桀骜，忍不住爆发。
他在房间内低声咒骂：“这大明朝好生傲慢！大皇帝将吾等晾在一旁，毫无礼数！吾等乃佛郎机贵族，竟受此冷遇，真是岂有此理！”
他操着佛郎机语，语气激昂，浑然不觉，窗外一道身影悄然闪过。
费尔南多的话音刚落，驿馆外却悄无声息地多了几道黑影。
锦衣卫，大明最神秘的耳目，早已布下天罗地网，监视这些红毛番人的一举一动。
虽不懂佛郎机语，然锦衣卫手段高明，将费尔南多的咒骂以同音汉字记录，再交由精通欧罗巴语言的传教士翻译，内容七七八八尽在掌握。
上午骂声刚起，中午锦衣卫便破门而入，数名黑衣卫士如鬼魅般出现，将费尔南多反绑押走。
阿尔瓦罗等人惊愕失色，连忙上前求情：“诸位大人，费尔南多年少无知，言语冒犯，望大人宽恕！”
为首的锦衣卫百户冷笑，目光如刀：“陛下威严，岂容番人亵渎？尔等若再阻挠，尽数拿下！”
他语气森然，身后卫士手按绣春刀，杀气腾腾。
阿尔瓦罗等人心头一寒，只得眼睁睁看着费尔南多被拖走，驿馆内一片死寂。
阿尔瓦罗颓然坐下，喃喃道：“大明之手段，果真可怕！吾等身处异乡，形势比人强，只能忍耐！”
迭戈等人面如土色，眼中满是恐惧，暗道：“这大明耳目遍布，吾等一言一行，皆在其掌控！稍有不慎，便是灭顶之灾！”
本以为费尔南多只是被抓去教训一番，过几日便能放回，然次日清晨，礼部官员却带来一个噩耗。
阿尔瓦罗被召至京师府衙，眼前赫然是一具冰冷的尸体，正是费尔南多！
他面容扭曲，似受极刑而死，身上血迹斑斑，触目惊心。
官员冷声道：“此人亵渎大明皇帝陛下，罪不容赦，已依律处斩！尔等当引以为戒，谨言慎行！”
阿尔瓦罗双腿一软，险些瘫倒，迭戈等人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个个噤若寒蝉。
阿尔瓦罗强撑着谢恩，领回尸体，心中却翻江倒海。
他原以为大明礼仪之邦，仁厚待人，然这一刻才明白，这帝国的铁腕之下，任何不敬都将付出血的代价。
他低声道：“诸位，费尔南多之死，乃吾等之鉴！自今日起，绝不可再有怨言，唯遵大明律令，方能保命！”
众人点头，眼中再无半分桀骜，只剩深深的恐惧与自卑。
费尔南多之死如一块巨石，压在佛郎机人心中。
就在他们惶惶不可终日时，礼部官员再次登门，语气淡然：“大皇帝陛下仁厚，准尔等朝见，然觐见大皇帝，需通晓大明礼仪。
尔等当入礼仪司培训，十日后考核，合格者方可面圣！”
阿尔瓦罗等人闻言，既喜又惧，喜的是朝见有望，惧的是大明的严苛手段。
次日，佛郎机人被带至礼仪司，培训官乃一老太监，姓刘，目光阴鸷，手中持一竹杖，动辄打骂。
他冷声道：“尔等番人，野蛮无礼，欲见皇帝陛下，当洗去蛮气，学我大明礼仪！站姿、跪拜、叩首，皆需一丝不苟，稍有差池，便是亵渎大皇帝！”
他挥杖示威，杖风呼啸，吓得众人一缩。
培训内容看似简单，无非站姿、跪拜、叩首、应对之语，然刘太监要求苛刻，稍有不正，便是一杖落下。
阿尔瓦罗身为贵族，平日养尊处优，何曾受此折磨？
第一日，他因跪姿不端，被杖责十下，臀部青紫，痛得夜不能寐。
迭戈等人也好不到哪去，个个鼻青脸肿，苦不堪言。
然费尔南多之死犹在眼前，他们不敢有半分怨言，只能咬牙忍耐。
刘太监冷笑：“尔等番人，形如罗刹，幸得大皇帝恩典，方有朝见之机！若不学成，休想面圣！”
他每日督训，毫不留情，阿尔瓦罗等人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十日培训，宛如炼狱，众人身心俱疲，然礼仪却日渐娴熟。
阿尔瓦罗私下对迭戈道：“此番折磨，胜过海上帝国的风暴！但为了通商，为了爵位，我们必须忍耐！”
十日后，考核如期而至。
阿尔瓦罗等人身着礼部赐下的汉服，站姿挺拔，跪拜流畅，叩首恭敬，应对得体。
刘太监虽面无表情，却点头道：“尚可！尔等明日可入宫朝见，切记谨言慎行，勿辱大皇帝威严！”
阿尔瓦罗等人如释重负，心中却无半分轻松，只觉大明的每一道规矩，皆如山岳压顶。
朝见前夕，宫中太监奉旨而来，手捧圣旨，宣读朝见流程。
太监姓王，目光轻蔑，扫过阿尔瓦罗等人，似在看牲畜一般，语气中带着几分嫌弃：“尔等番人，蒙大皇帝恩典，方有朝见之机！
明日入宫，需沐浴更衣，选良辰吉日，遵大明礼仪，勿生差池！”
他挥手，宫人送来汉服、香汤，命众人沐浴净身。
阿尔瓦罗等人接过汉服，低头不敢直视。
十日的培训，让他们深刻体会到大明的严苛与强大，昔日的傲气早已荡然无存。
沐浴更衣时，阿尔瓦罗看着镜中身着汉服的自己，宽袍大袖，气度不凡，然心中却涌起深深的自卑。
他喃喃道：“吾等之国，与大明相比，宛如蛮夷！其礼仪之繁，科技之盛，皆非欧罗巴可及！”
迭戈叹道：“大人，我们昔日自诩贵族，然在此地，不过蝼蚁！大明之威，令人心折！”
众人点头，眼中再无半分怨恨，只剩对大明的仰慕。
他们仿佛化作白皮黄心的“鸡蛋人”，外表虽是欧罗巴人，内心却已被大明的文化与威势彻底征服。
良辰吉日，朝见大典终于到来。
阿尔瓦罗等人身着汉服，随礼部官员入宫。紫禁城内，金碧辉煌，龙柱盘绕，燧发枪兵列阵，炮声震天。
阿尔瓦罗低头前行，心中既紧张又敬畏，暗道：“大明之盛，宛如大皇帝之国！吾等此行，虽历尽折磨，然能见此盛世，亦不虚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