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如此困局,两口子一路上商量着回来,他们越想心里越是憋屈,那股闷气在胸口翻涌,却又实在想不出什么有效的办法来解决当下的难题。
正在为钱发愁的时候,听到杨华德说是送钱来的,两口子都愣了一下。
短暂的惊愕过后,张春贵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忙起身,匆匆拉开门跑出去,一把紧紧拉住杨华德的手臂,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近乎哀求地说道:
“杨叔,您千万别往心里去,这两天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们心情糟透了,刚才多有得罪,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快屋里请坐!”
杨华德看着张春贵那副急切又谄媚的模样,心中暗喜。
于是,他故意端起架子,斜着眼睛,从张春贵的头顶扫到脚下,阴阳怪气地问道:“我再进去,不会又像之前那样,被你们赶出来吧?”
“不会不会……在这节骨眼上,您能想着拉我们一把,那就是我们的大恩人和贵人呐!”张春贵一脸讨好地说道。
杨华德假意犹豫了一番,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慢悠悠地说道:“行吧,那就进去坐坐。
他跟着张春贵走进屋内,只见吴巧花瞬间像换了个人似的,刚才还满脸愁容,此刻立刻堆满了笑容,热情得让人有些不适应。
她一边忙着搬凳子,一边说道:“杨叔,您快坐这儿,这凳子坐着舒服。”
紧接着,又赶忙跑去倒茶,手脚麻利地说道:“杨叔,您尝尝我这茶,解解渴。”
那殷勤的样子,让杨华德差点没憋住笑。
他心想,哼,平日里你们可没正眼瞧过我,现在有求于我了,就变得这么谄媚。
这种被人捧着的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了,心中那点可怜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强忍着笑意,假装关切地问道:“张晨轩那孩子到底啥情况啊?”
“别提了,一提起来我就想哭。原本好好的一个孩子,被黑熊这么一伤,这后半辈子都不知道该咋过。
现在还躺在诊所里,整张脸都缠满了绷带,根本不成人样了,以后怕是连娶媳妇都难。
为了给他治伤,专门从县城请了医生来做缝合手术,还有眼睛的手术,一下子就把家里攒的那点钱花光了。
要在医院养伤,还得装个假眼,少说还得百八十块钱,我们上哪儿去找这么一大笔钱啊!”
吴巧花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带着哭腔说道。
“娶媳妇的事儿,以后慢慢再考虑,家里日子过好了,自然会有人愿意嫁过来……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把伤治好。”
杨华德假惺惺地叹了口气,伸手在衣服内袋里摸索,掏出一把零钱,食指在嘴里蘸了蘸口水,一张一张地数了起来。
他这举动,引得吴巧花两口子眼巴巴地盯着。
差不多花了两分钟时间,他数了三遍,这才把钱递给张春贵:“春贵啊,我这手头也不宽裕,在家里翻箱倒柜,就只凑出这五块钱了!”
张春贵看着那厚厚的一沓钱,里面甚至还有不少一分、两分、五分的纸币和硬币,眼皮忍不住跳动了几下。
本以为杨华德能有什么大举动,可这结果,着实让两口子有些失望。
要说身为前生产队队长的杨华德,就只能凑出这么几块钱,两口子打死都不信,但这种情况,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
话又说回来,五块钱也是钱啊!张春贵接过钱,装进兜里:“谢谢杨叔了。”
都看着杨华德数了三遍,哪里还需要自己再数。
却听杨华德接着说道:“春贵啊,你听说了吗?昨天宋建国家那小两口,在山里打死了一只大黑熊,还叫上刘志强一起去帮忙背肉。”
“没听说啊!”张春贵摇摇头,“我昨天一直在镇上诊所,哪儿知道这些事儿。再说了,人家能打到黑熊,那是人家有本事。”
“你看,你家张晨轩也是上山,碰到了黑熊,不但把那条长毛狼狗搭进去了,自己还差点把命丢了。
昨天我听竹林边老三家说,他家猪圈边来了黑熊,围着猪圈转了好几圈,宋建国家那小两口就一直顺着脚印往竹林里去了。
我闲着没事,也顺着那些脚印去看了看,结果发现,你家张晨轩碰到的那只黑熊,就是那小两口打死的那只,呵呵……”
两口子听着杨华德这番话,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吴巧花是什么样的人?她本就疑心病重,张春贵从林场回来,多看蒋依娜几眼,她都能闹到蒋依娜那儿,大吵一架,弄得人尽皆知。
此刻听到杨华德这么说,要是心里不多想,那就不是吴巧花了。
她铁青着脸问道:“杨叔,你的意思是,那两口子为了得到黑熊,使了什么阴招,才害得我家孩子被黑熊伤得这么重?”
杨华德愣了一下,连忙摇头:“我可没这么说啊,我只是说,打的是同一只黑熊,可那熊胆、熊皮、熊肉,你们家却一点都没捞着。
老话说得好,沿山打鸟,见者有份……给张晨轩看病不是正缺钱嘛,按理说,那黑熊也该有你们家一份啊,你们可以往这方面想想办法。
还有你说的那种情况,也不是没可能,可别让人给坑了害了,自己还蒙在鼓里。”
他突然觉得,吴巧花说的这些,倒是个很不错的由头。
说完这些,他站起身来:“你们事儿多,我就不打扰了……对了,我只是给你们提个醒,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这些话啊,到时候弄得我里外不是人。这做人难呐……”
“不说,肯定不说!”
杨华德的这番说辞,让满心阴霾的吴巧花,就像突然被一道闪电击中,既看到了一丝光亮,又燃起了满腔愤怒。
“一定不能说啊,这事儿要是传出去,我们一家子在石河子村就没法呆了,会出大事儿的……”
杨华德再次强调,看到张春贵两口子连连点头,这才转身出门。
直到看不见张春贵家的屋子,他脸上才露出得意的笑容,自言自语道:“这下可有好戏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