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冷的尺子离开皮肤的瞬间,林薇薇绷紧的神经骤然一松,腿软得几乎要瘫倒,但她死死抓住了钢琴边缘,强行站稳。
看着江云寒收回“凶器”,甚至随手丢开,她惊魂未定的心脏被一种扭曲的、夹杂着后怕的狂喜和重新燃起的傲慢填满。
他怕了!他还是怕“黑石”的!刚才那一下,不过是被逼急了的虚张声势!
林薇薇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剧烈的心跳,脸上重新堆砌起那种高傲的、仿佛施舍般的笑容,只是眼底深处还残留着一丝未散的惊悸。
她理了理微乱的裙摆,重新在琴凳的另一端坐下,姿态优雅,仿佛刚才那个差点被刺穿眼睛、狼狈尖叫的人不是她。
“这就对了。”她声音有些发紧,却努力维持着从容,“早这么识趣,何必闹得这么不愉快呢?我们继续练习吧。”
江云寒没有看她,也没有去捡那把丢掉的尺子。
他沉默地重新在琴凳上坐下,受伤的左手垂在身侧,右手手指虚悬在琴键上方,侧脸线条紧绷,看不出任何情绪。
林薇薇看着他这副“顺从”的样子,心底那点不安彻底被得意取代。
她主动翻开了乐谱,指向刚才中断的地方:“从这里开始吧,江同学。让我看看你的‘专业’水准。”
江云寒没有回应,只是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修长的手指按下了琴键。
流畅而精准的音符再次流淌出来,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插曲从未发生。
他的演奏技巧无可挑剔,情感投入却是一片冰冷的荒漠。
林薇薇一开始还试图跟上,但很快,她就有些不耐烦了。
这种“正常”的练习无法满足她变态的控制欲和刚刚受挫后急需找回的优越感。
她眼珠一转,趁着江云寒弹奏到一个需要翻页的段落,她突然伸手,“唰”地一下,将江云寒面前的乐谱整个抽走!
“哎呀,不小心。”她故作惊讶地轻呼,将乐谱抱在怀里,歪着头,笑得甜美又恶意,“江同学这么厉害,脱离乐谱即兴发挥一下,应该也没问题吧?我想听点不一样的。”
她在试探,在挑衅,想看江云寒手忙脚乱或者向她服软讨要乐谱。
然而,江云寒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指尖流淌出的音符没有丝毫停顿或错乱,甚至因为没有了乐谱的“束缚”,那旋律变得更加自由而富有冲击力,带着一种冰冷锐利的质感,如同无形的冰刃切割着空气,精准地刺入听者的耳膜。
林薇薇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她没有看到预想中的窘迫,反而被这更高水平的、带着压迫感的演奏震了一下,心底那股征服欲和占有欲却因此更加炽烈——
就是这样,越是不驯服,越是特别,才越有摧毁和占有的价值!
她站起身,不再满足于旁观。
她绕到江云寒身后,目光痴迷而贪婪地流连在他挺拔的脊背和随着演奏微微起伏的肩颈线条上。
然后,她俯下身,双手带着一种刻意放缓的、充满占有意味的节奏,轻轻搭在了江云寒的肩膀上。
指尖感受到衬衫下绷紧的肌肉,她满意地眯起眼,双手开始缓缓向下滑动,沿着他的手臂线条,仿佛在抚摸一件珍贵的所有物,逐渐靠近他正在琴键上跳跃的双手……
江云寒弹奏的动作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连呼吸的节奏都没有被打乱。
只有离得极近的林薇薇,或许能从他微微低垂的眼睫下,窥见一丝冰冷到极致的、毫无笑意的寒光。
他的“配合”让林薇薇心花怒放。
看,再锋利的爪子,在绝对的权势面前,也只能收起,乖乖被抚摸。
她几乎能想象到,不久之后,将他彻底驯服,变成只属于她的、精致漂亮的笼中鸟的景象。
她沉醉在自己幻想的美妙未来里,指尖几乎要触碰到江云寒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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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江云寒的公寓。
池黎再次从昏睡中醒来时,窗外的天色已经染上了暮色,房间内光线昏暗。
身体各处的疼痛依旧清晰,但高烧带来的混沌感褪去不少,饥饿感更加强烈。
他勉强撑起身体,动作牵扯到伤口,疼得他吸了口冷气。
环顾四周,房间里依旧只有他一个人,安静得过分。
江云寒还没回来?
一种莫名的不安悄然爬上心头。
不是担心江云寒会对他不利——至少目前看来,江云寒是这里唯一可能庇护他的人——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躁。
他扶着墙壁,慢慢挪到卧室门口,轻轻拉开房门。
客厅里一片寂静,没有开灯,只有窗外城市渐起的霓虹光影透进来,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
没有人。
厨房、卫生间……都没有江云寒的身影。
池黎靠在门框上,看着空荡荡的、弥漫着黄昏寂寥的公寓,眉头不自觉地蹙紧。
都这个时间了……怎么还没回来?
就在池黎犹豫着,是继续等下去,还是拖着伤躯冒险出去找找线索时,门口传来了钥匙插入锁孔的轻微声响。
“咔哒”一声,门被从外面推开。
池黎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尽管伤口疼痛,还是做出了一个本能的防御姿态,眼神锐利地看向门口。
走廊的光线勾勒出一个人影,正是江云寒。
他手里似乎拎着什么东西,在看到站在卧室门口的池黎时,脚步微微一顿,脸上掠过一丝清晰的惊讶,随即那惊讶迅速被一种放松的、甚至带着点柔和的笑意取代。
“醒了?”江云寒反手关上门,将手里的东西——看起来像是从外面打包回来的食物——放在玄关柜上。
他一边换鞋,一边抬眼看向池黎,“怎么起来了?伤口疼?”他的语气很自然,仿佛只是晚归的家人。
池黎没有立刻回答。
江云寒的神色看起来一切正常,甚至比平时似乎更……放松一些?
除了眉宇间隐约有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以及左手似乎有些不自然地垂着,手指蜷缩在袖口里。
“饿了吗?”江云寒换好拖鞋,朝他走过来,顺手打开了客厅的灯。
暖黄的光线驱散了昏暗,也照亮了他脸上温和的笑容,“抱歉,今天学校那边有点事,耽搁了,回来晚了。我带了吃的回来。”
他走到池黎面前,很自然地抬手,似乎想探一下他额头的温度,但手伸到一半,又顿住了,转而指了指沙发:“你先去坐着,别站太久。我去热一下粥和菜。”
池黎依旧没说话,只是沉默地依言,慢慢挪到沙发边坐下,视线却一直没离开江云寒。
不对劲。